这会子赵姨娘还叫屈呢,道:“太太若要寻我,只管打发个丫鬟传话儿就是,何必这般兴师动众的环儿还小呢,若是吓坏了可怎生是好。”
王夫人冷着脸骂道:“作死的娼妇!想是前几回罚得轻了,如今竟敢编排起老太太和亲戚姑娘了”
赵姨娘顿时讪讪道:“我,我不过随口一说——”
“那芸哥儿与大太太的侄女差着辈分呢,这等乱了伦常的闲话你也敢说”
赵姨娘面上青一阵白一阵的,顿时没了言语。
王夫人便道:“这回不给你个厉害的,只怕不知怕。你去院儿里跪着,不得我吩咐不许起身!”
两个粗壮婆子一拥而上,押着蔫头耷脑的赵姨娘去院儿中罚跪。那赵姨娘方才跪下,一双贼眼便四下乱转。瞥见月亮门处有贾环在偷眼观量,紧忙冲着其连使眼色。
那贾环也乖觉,当下撒丫子往前头梦坡斋去寻贾政。
少一时,贾政果然来了,入内自是与王夫人好一番计较。奈何此番赵姨娘传得闲话太过离谱,连贾政自个儿都觉着实在有辱斯文,是以一时间实在不好为赵姨娘转圜。
当下薛姨妈告辞而去,王夫人顺势便提起金台书院之事。
贾政思量道:“金台书院乃是府学,那孽障若是去了,没得让人笑话。”顿了顿,又道:“我这几日扫听一番,先请了先生来仔细教导一番,来日才好送去那金台书院。”
王夫人见贾政松了口气,顿时颔首道:“如此也好。”
贾政又道:“她素来是个有口无心的,你又何必与她计较”
王夫人道:“东跨院打发婆子来告状来了,我能如何老爷自个儿想想,那闲话岂是能乱说的没得坏了人家女儿家的清名!”
贾政头疼不已,又说道:“我看罚两个时辰也就是了,再革一个月钱粮”
眼见王夫人不说话,贾政道:“我明日便打发人去寻先生。”
王夫人这才松口道:“这回就算了,再有下回,只怕老爷也护不得她了。”
贾政面上讪讪。他与王夫人相敬如冰,周姨娘本也是王夫人的陪房,奈何年岁比王夫人还长,他不护着赵姨娘,身边儿岂不是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了
倒是那门生傅试,几次三番在其面前提起其妹乃是琼闺秀玉,言外之意贾政哪里不知他虽心痒,却素来以方正示人,若无契机怎好冒冒然将那傅秋芳接进家来(注一)
这日赵姨娘足足跪了两个时辰,因着事先并无防备,护膝也没戴,此番生生将两个膝盖跪肿了,夜里寻了贾政自是好一番叫屈。这且按下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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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陈斯远一早儿躲去了自家新宅。本待寻了尤三姐温存、缱绻一日,谁知尤三姐面上为难,蹙眉说道:“哥哥不早说,我今儿个约好了窦婶子,不好不去的。”
陈斯远面上狐疑道:“你如今还用学理账”
尤三姐儿咬了下唇道:“不是理账……哎呀,总之过些时日哥哥便知道了。”
错非尤三姐素来待自个儿情真意切,陈斯远都要怀疑是不是尤三姐在外头养了个相好的了。转念一想又觉可笑,如今每回缱绻过后,尤三姐都要高挂免战牌三日,哪里还有心思去养什么相好的
见其沉吟不语,尤三姐又扑在其怀中哄劝道:“待今年哥哥生儿,我定给哥哥预备个出彩的贺礼。”
陈斯远哈哈一笑,道:“那便说定了,我可是当真了。”
尤三姐笑着应下,又伺候着陈斯远用了些点心,眼看辰时已过,这才领了春熙、冬梅乘车往窦寡妇家而去。
尤三姐才走,尤二姐便媚笑着寻过来。陈斯远心下只当尤二姐是玩物,不过略略与其说了几句,便起身去寻晴雯说话儿。
那尤二姐如今一则念着银钱用度,二则想着鱼水之欢,又哪里管陈斯远私底下与其说不说体己话儿眼见尤三姐不在,陈斯远又说了今儿个不走,尤二姐顿时动了心思!
当下寻了夏竹仔细交代,那夏竹便往宁国府报信而去。
待过得小半个时辰,尤氏的马车眼看到得巷子口,尤氏便道:“停吧,不过几步路,我自个儿走过去就是了。”
车把式应下,马车当即停下。
银蝶扶着其下车,尤氏又道:“你且回府看着,若有什么事儿便来寻我。若没旁的事儿,过了申时打发车马来接我回去。”
银蝶三五日便随着尤氏来此地一回,因是也不疑有他,当即领命,乘车回返宁国府。
待马车一走,那夏竹便道:“大奶奶,往这边儿来。”
夏竹引路,不往巷子里去,反倒往前头的能仁寺而去。少一时,二人进得能仁寺其,夏竹引着其去了后头禅房,自箱笼里寻了一套僧衣道:“二姨娘吩咐了,请大奶奶换了这身衣裳遮掩。”
尤氏心下一横,干脆换了僧衣帷帽,这才与夏竹往陈家新宅而来。
那新宅有一处后门,守门的婆子一早儿被尤二姐买通,夏竹上前叩门,须臾便将尤氏引到了后楼尤二姐房里。
姊妹二人相见,尤二姐打发了夏竹退下,便笑着道:“老爷今儿个不走了,大姐且在房中躲一会子,过些时日包管大姐得偿所愿。”
尤氏骇然道:“你,你没与他说”
尤二姐只推搡着其往梢间躲避,道:“说与不说有何区别大姐只管藏好了就是。”
尤氏有口难言,又一心求那一夕之欢,便只得躲在屏风之后。
待过得须臾,便听楼下夏竹传话道:“老爷来了!”
尤二姐叮嘱一声儿,紧忙下楼去迎。尤氏不禁攥紧了衣角,一时间心肝儿乱颤。
脚步声杂乱,便听得说话声由远及近,那陈斯远说道:“……以后晴雯要什么针线,家中只管打发人采买了就是。又不是你的体己,你多管闲事儿作甚”
尤二姐讪讪道:“这又是金线、银线,又是孔雀羽的,我,我这不是想着俭省一些吗”
说话间二人已然上了楼,陈斯远便道:“你那小心思当我不知以后少招惹晴雯,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尤二姐讪讪颔首,不禁纳罕道:“老爷就由着晴雯靡费”
“啧,什么叫靡费晴雯小小年纪,已得顾绣七分真味!再有几年,焉知不是下一个慧娘”
尤二姐小门小户出身,自然不知慧纹何等珍贵。陈斯远便略略说了说,待听闻那慧纹炕屏惹得贾母视若珍宝,顿时惹得尤二姐啧啧称奇。
陈斯远可不是胡乱夸张,他方才可是亲眼瞧见晴雯用孔雀羽与丝线揉成线,竟尝试着绣了一样铺翠的团扇!
此法向来以平、齐、细、密、匀、顺、和、光为要点,那一副燕子衔泥团扇绣出来,竟栩栩如生!可见晴雯禀赋之高,无怪其素来傲气!
尤二姐又追问两句,随即心下犯了思量。不想晴雯那小蹄子技艺这般精湛,又有老爷护着,往后倒是不好与其计较了。往后若是与其交好了,得上一两样儿绣品,说不得也能当了压箱底的体己之物呢。
拿定心思,尤二姐推诿一番,只说一心为公,并不曾针对晴雯。也不管陈斯远信不信,眼看临近午时,当下又紧忙张罗酒菜来。
席间连番劝饮,用尽狐媚子手段,到底生生灌了陈斯远一壶酒。
待酒宴撤下,尤二姐又贴在其怀中,不住地用一双水汪汪的眸子勾搭他。
陈斯远笑道:“这般急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又想要什么头面儿”
尤二姐嗔道:“老爷便是这般看奴家的就不许奴家自个儿也想了”
陈斯远心下略略盘算,说道:“可是月事快来了”
尤二姐便羞答答颔首应下。
说来也奇,二姐儿、三姐儿不愧是亲姊妹,每逢月事临近,都觉小腹坠坠,不免兴致高涨。
陈斯远方才饮了一壶酒,熏熏然间见尤二姐分外可人,不免大为意动,于是挑了其下颌一亲芳泽,旋即二人便滚在床榻之上。
那尤氏躲在屏风之后,隐约瞥得床榻上被翻红浪,又有二姐儿浅吟低唱一般的旖旎声响传来,顿时惹得尤氏愈发心焦。
过得一时,又见不知陈斯远从何处扯了红绸来,正要往二姐儿身上捆了去。谁知二姐儿却道:“往日里都是老爷捆我,今儿个不如换个法子。”
陈斯远来了兴致,道:“换什么法子”
那尤二姐笑而不语,翻身欺上,扯了那红绸先将陈斯远双手捆了,又蒙了眼,这才笑道:“老爷整日介折腾人,今儿个换我来折腾折腾老爷。”
陈斯远只当闺中情趣,哈哈大笑道:“好好,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为。”
尤二姐娇笑一声儿,扭头朝着屏风处观量一眼,正巧与探头观量的尤氏对视了一眼。那尤氏骇得紧忙缩身回去,须臾又慢悠悠咬着下唇探出螓首,便见尤二姐朝着其奋力招手。
尤氏心下怦然乱颤,咬了下唇横下心来,蹑足往床榻而来。
那尤二姐用尽百般手段,又朝着床边尤氏连打眼色,尤氏略略犹豫,便将僧衣帷帽尽数褪下。又半晌,尤二姐佯装身形不稳,诶唷一声跌下床来。
陈斯远蒙了双眼,只道:“好生生怎么跌下床去”
尤二姐一边厢朝尤氏打眼色,一边厢道:“腿儿酸软了,一时没撑住。”
陈斯远笑道:“偏你逞能,快将我松开,换了我来吧。”
尤二姐咬牙道:“不用不用,奴家还能撑一会子的,总要让老爷尽兴了才好。”
当下略略一推,那尤氏便扑在了床笫之上。
事已至此,再无改易之能。
内中旖旎不足为外人道,其间有诗为证:
袗衣昔日嫔两女,铜雀当年锁二乔。
重结鸳鸯乐何限,佇看仙子降河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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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言少叙,那尤氏强撑着尽兴两回,自是悄然下楼,被那丫鬟夏竹接应着自后门而走。
尤二姐又与陈斯远缱绻半晌,这才力竭瘫软。待红绸解开,陈斯远不禁意味深长地盯着尤二姐观量。
他虽蒙了眼、捆了手,可又不是傻的,哪里不知半道儿换了人且方才女子那股子癫狂劲儿似曾相识,除去尤氏还能有谁
陈斯远方才揣着明白装糊涂,一则叫破此事,众人脸面上都不好看。若是传扬出去,只怕更难收拾首尾;二则他虽明知不妥,却兴致极高。思来想去,干脆佯作不知,料想尤氏也不会宣扬出去。
那尤二姐被瞧得心下惴惴,颤声道:“老爷瞧我作甚”
陈斯远冷笑一声,扯了红绸来将尤二姐五大绑,又高高吊起,只道:“老爷我越想越不爽利……从来都是我捆旁人,哪里有旁人捆了我的道理”
当下冷哼一声而去,直到尤三姐回返方才将尤二姐松开。谁知那尤二姐非但不曾低眉顺眼,一双眸子里反倒愈发跃跃欲试,倒是惹得陈斯远好一番啧啧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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