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你这丫头,如今越发爱唠叨了。后日即将大婚,到了王府,只怕拘束的地方还会更多,什么凉啊热啊,没准都会成了矫情的借口,所以我呀,更该提早学会无视炎凉!”
倾城的话语,淡淡平静,仿若时光静好,一切安然的模样。
流琴吸了吸鼻子,别过脸去,不肯看她,只哽着声音,不平道:“若是换了公子,只怕舍了命也不会委屈了姑娘半分。”
“哥哥没在他的位置上,又怎可与他相比?皇后的处境越发艰难,若再添上一个我作为负累,敌人的手中便会再多一个筹码,还不如如今这样,失了宠的弃妃,谁还会在意。”
遥望窗外繁花正茂,倾城的眼底是一带而过的失落怅然,原来些似是而非冠冕堂皇的官腔,她竟也能轻车熟路。
那人,早已不是一杯菊茶念归家的少年了,他是世间皇子万千江山梦中,藏得最深的!
她足不出户,却早已用心洞明了一切,这场大婚之后,江山是否易主,下将会乱成何等模样,全看那位日日流连各路官家后院的风流王爷,人心收买的怎么样了!
主动交了兵权,这些,骗骗世人浅显的眼目尚可。大军远在千里之外,即便掌着军权关键时刻亦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早晚都是囊中物,何须计较一时。
贺兰南弦那样的身份,怎能无故出现在临渊?
有子陌守在皇宫,那无阁的数千隐卫恐怕早已遍布皇宫各处,若她猜的不错,谍踪的数百谍者精卫,也当如遍地开花一样的分布在各处官家府邸,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等着一个时机,一个世人都不会怀疑的绝佳时机,那么大婚,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拖了这么久,让他有所忌惮的,想必定是宫雪鸢的那道啸水阵了……
薄凉笑意牵了唇角,景湛,我若送你一份大礼,以江山为贺,你还会不会想起,曾许诺,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午后,相府里送来了十余箱子的嫁妆,箱箱珠玉成堆,锦罗细软金银成垛,丰厚程度不禁让人瞠目结舌,父亲做事一向谨慎稳妥,此番送来这诸多的嫁妆,实在是过于招摇,倾城叹口气,吩咐周青务必要好生招待这些抬箱的脚夫,吃口茶再走。
待众人散去,一身着烟色长衫的老者,方自一边的门旁绕进,手中捧着一个上了锁的精致匣子,脸色有几分肃穆,又带几分忧虑,正欲见礼被倾城及时出言阻止:“钟叔不必多礼,快些请坐吧!”
钟叔是相府的老管家,跟在父亲身旁鞍前马后多年,是看着她长大的,此番,若非有要事,父亲是断不会将他派出来的。
“三姐,这箱子你务必收好,相爷一再嘱咐,大婚之前,你万不要将它打开!如果可能,最好一辈子都不要打开……相爷交代,这大婚之日,便让三皇子从阆苑将你接到王府就好,相府路途较远,截至归宁之前,你都不用回去了!”
倾城接过匣子,不用看也知道,这里面的东西,定然是与母亲有关的,于她而言,从哪里嫁出去都是一样的,回不回相府又有何妨?
只是,嫁去的那处,真的就是归宿吗?为何这心,却越来越无法安定……
是夜,江船如织灯火阑珊,沿岸尽处时有嬉笑声传来,夹杂着浓重的脂粉气,再细细看去,一艘灯火通明的豪华大船上,一宿醉的公子衣衫微有不整,被俗气的胭脂水粉蹭污了的玉颜,再不见曾经,如墨如画的有匪君子。
那些花枝招展的妙龄女子,倒不是什么烟花之地的红尘女子,而是各路官家姐,纷纷慕名仰仗着临渊第一玉样公子——凛夜而来!
他似掉进万花丛中的一只醉梦蝴蝶,任那些女子投怀送抱,献吻暧昧纠缠……忽然,“哗啦”一声碎响,他手中抓着不放的白底青瓷酒壶,应声而碎,他跌跌撞撞地起身,迷离的凤眸下,看不见眼底的表情,一路踉踉跄跄地直奔船檐,扶着栏杆,狂吐不止……
此刻,风雅楼的一处精致雅间内,有琴声宛如籁之音,如鸣环佩的漾漾开来……
正在一楼端茶倒水,爷长爷短伺候各路二大爷的安子,一听那琴声,两只耳朵不由自主的竖了起来,除了黎玥公子,谁还能奏出这般好听的曲子啊……
“咣当”一声撂下水壶,拔了腿跑的比兔子还快的奔向二楼,还好还好,流琴给他留下的是一封书信,否则就凭着他一见到九黎玥就浑身颤抖的本质,估计也不明白什么……
蹑手蹑脚的顺着门缝,将那信件塞了进去……
一把冰凉的利刃,瞬间自身后慢慢向前横在了他的脖间,他就觉得随着那剑的移动,好像听到了拉肉的声音,接着有湿热的东西顺着那剑尖流过,滴答滴答的滴在脚下。
不听话的双脚此刻也像落地生根了一般,无论如何也挪不动一步,上下牙哆哆嗦嗦地不停打颤,也不出个子午卯酉来了,完全是一副吓傻的模样……
“,你鬼鬼祟祟地出现在这里,作何图谋?”女子冷冽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安子只埋头看着脚尖处的一滩血,身子抖得和筛糠似的,吓得越发面如土色……
“吱呀”一声,木门缓缓开启,一袭红华的公子背朝门而坐,双手覆至古琴上,颇为不悦地冷冷开口:“流音,你打扰我弹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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