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派人去看!战刚为什么还不回?”大热的天,战刚已经疾走得满头大汗,刚踏进院子便听见侯爷在屋里生气大喊的声音,脚下便略停了停。
萧元正的声音刚落,萧彻便朝着战刚奔了过去,递给他一方润湿的方巾。
战刚笑着接过方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萧元正这时也安静了,深深地望着萧彻与战刚。
战刚对着萧元正行了个军礼。
萧元正的目光转向伺候的两个侍女,吩咐道:“到前边去,叫他们从地窖再取两块冰来。”
两个侍女点了点头:“是,侯爷。”答着便走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了萧元正、萧彻和战刚仨人。
战刚走近萧元正,低声禀道:“侯爷的话卑职下午便转告了刘公公。刘公公也叫卑职转告侯爷,扬州的事,他心里有数。”
“就这么几句?”萧元正盯着他。
战刚摇头:“卑职还没说完。刘公公说,大周的江山是周家的,侯爷爱臣民的心他理会得。今儿晚上刘公公会找个节骨眼跟万岁爷说。”
萧元正脸上舒展了。
而萧彻却对这些事情没什么兴趣,准确的说,他根本就听不懂二人在说些什么。
他在这儿就是个打酱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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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天观主殿中,司马弘真的是老了,站在那里也没多久,那汗便漫过长长的寿眉,糊住了眼睛,坐在那里的皇帝在他的眼中越来越模糊。
“去年一个腊月没下雪。今年入伏以来,也连着十几天不刮风了。朕叫你去问钦天监,钦天监怎么说?”周文宣的声音在司马弘听来也忽远忽近,若有若无。
除了平时设坛修醮,君臣对话时周文宣照例会赐司马弘坐在矮墩上,这么大热的天,又是连夜把自己叫来,竟让自己站着说话,十年来这还是头一回。司马弘不明白缘何而起,但已经敏锐地感觉到,圣眷衰了。
但司马弘毕竟是司马弘,不去再想自己今天的境遇,而是抓住了周文宣的问话,缓缓回道:“回皇上,臣没有去问。”
周文宣一愣:“什么?”
司马弘拱了拱手:“天象非臣子可以妄议。皇上是天子,事关天象,只有皇上可以召钦天监亲自问。”
“你的意思,去年不下雪,今年不刮风,都是朕的原因?”周文宣的话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一下子灌进耳中。
司马弘还是有内力的,八十了,居然提起了袍子,跪了下去:“《尚书》有云:三年丰,三年歉,六年一小灾,十二年一大灾。天象在尧舜时就是这样。在丰年存粮备荒,在荒年赈济灾民,这是臣等的责任。”
见他这般年纪跪在那里,帽袍皆湿,答话时依然竭力维护自己的圣名,周文宣的心一下子又软了,似乎想起了他二十年来的辛劳,便默在那里。
刘福当即说道:“阁老,皇上也没有叫你跪,毕竟八十的人了,还是起来回话吧。”说着就过去搀他。
司马弘这时便借着刘福的一搀之力,站了起来。
刘福又向周文宣望去。
周文宣这才望了一下旁边的那个矮墩。
刘福连忙搬过了矮墩:“阁老,皇上赐你坐呢。”
司马弘汗眼模糊:“臣谢皇上。”在刘福的搀扶下又顺势坐了下去。
周文宣不再跟他绕圈子:“你刚才说丰年备荒,荒年赈灾,被汴河水淹了的半个扬州情况如何了?”
司马弘答道:“正在按照‘以改兼赈’的方略,一边赈济灾民,一边施行改稻为桑的国策。”
周文宣慢慢望向了刘福,刘福这时也淳淳地望着周文宣。
周文宣对司马弘的答话不置可否,只道:“你回去问问司马涵亮,扬州的事到底进展得如何,回头再来回朕的话。
司马涵亮本是应该回冀州溧阳老家替老母守孝三年的。然而周文宣体谅司马弘岁数大了,又只有司马涵亮这么一个儿子,于是乎,司马涵亮前脚刚出京城,后脚就被周文宣一道旨意叫了回来,就在京城替母守孝。
司马弘点了点头,应道:“是。”
说完他便站了起来。
刘福引着他向门外走去。
周文宣望着司马弘龙钟的背影,目光也有些茫然。
关了殿门,刘福踅回来了。
“司马弘老了,底下的事管不了了。”周文宣说道。
刘福点头:“有些事也真难为他。”
周文宣无奈的说道:“看他明天怎么回话吧。司马涵亮如果不孝,便忠不到哪儿去。打着织造局的牌子去买灾民的田,如果是司马涵亮的主意,明天司马弘自己会请罪。”
刘福点头:“奴才想也是。司马弘一请罪,便立刻明发邸报,通告各州。”
“还有你管的那些奴才,也不如以前晓事了。”周文宣说着又来了气,“你刚才说吴正初会在那里想法子取下织造局的灯笼。灯笼取下了,宫里的名声已经败出去了。怎么挽回?这就告诉那个奴才,他要坏了朕的名声,就把自己的脑袋挂到粮船上去!”
刘福连忙应道:“奴才现在就派人去告诉他。”
周文宣道:“派泗海卫的人去。穿上便服,替朕在扬州看着。这一次看样子得抓几个人了。”
刘福点头:“奴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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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太阳刚往西偏时是最白的时候,远远望去,山水田树都反照在日光中,跑在前方驿道上的马队如光中的白影。这是一日中最熬人也最熬马的时刻,马上的人还在不断地挥鞭,一匹匹马奔得尾巴都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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