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用说江南肥沃之地了，即使是乡野小民，只要家中还有点财产，总要设法让子弟识字算数，不为科举，只是为了多一条谋生的道路。
但像这样的义学，曹文衡刚上任时还是第一次见到，等到在南直隶待久了才知道，不仅N京，现在南直各地的贵族、豪绅都在兴办这样的义学。
也不是没有老儒批评，但无非是公开教授市井技巧败坏风气的论断，对于这样的评论，作为一地巡抚的曹大人自然不屑一顾。
在大明的天下，每科才录取多少生员、举人、进士，如果人人都有功名，朝廷的税收又从何而来？
在这个时代，人们普遍认为，不论是否通过科举考试，普通人若能掌握一些知识，便能为自己开辟更多的生存之道。在应天府的三年里，即便是曹文衡这样的人物，也不得不接触一种名为数学的学问。
并非出于自愿，而是在南直隶地区，若不学习这种学问，几乎寸步难行。数学并非民间自发产生，而是得到了大学士徐光启和江阴的博学之士徐霞客的极力推崇。
在下关码头，近三百人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按照惯例，钱嘉应只需在今日登船即可，因此送行也成了一种社交活动。江边早已搭起各式各样的棚子和围帐，各级官员们分别就座。
江面上还停泊着几艘大船，那些贵族和显贵们自然都在船上。这样的告别仪式不仅仅是送别，到场的官员们都要献上礼物，作为东道主的钱嘉应也要准备一场宴会。
应天府巡抚曹文衡在一艘装饰华丽的船上发呆，心中感叹江南真是个美好的地方！不仅文风鼎盛，还孕育出了徐霞客这样的大学者。
儒家追求的至高境界有两重：一是跻身朝廷，为国家和人民服务；一是隐居山林，自由自在地游历人间。
跻身朝廷的儒家学者数不胜数，但能够自由游历并留下千古文章的儒家学者却寥寥无几。徐霞客如今名满天下，他的游记和诗作定期出版发行。
最近的游记中，他甚至记录了婆罗洲（加里曼丹）的见闻。与另一个时空中徐霞客艰苦的旅行不同，如今他在朱樉的支持下，不仅资金充足，还拥有了一个两百多人的团队。
他现在不仅仅是游历山水、探访风俗，还肩负着绘制地图、考察动植物和寻找矿产的任务。每当他的游记完成一篇，夏国联盟就会立即将其印刷成册，发行到世界各地。如今，在开明的儒家学者眼中，如果谁没有追看徐霞客先生的游记，简直不好意思参加聚会，因为根本无法参与话题。
现在的《徐霞客游记》不仅有文字，还有大量的插图。曹文衡也是从四月份出版的游记中了解到了欧罗巴洲，知道了弗朗机原来叫做葡萄牙，知道了克拉、英格兰、法兰西等欧罗巴强国。
他还了解到小琉球国原来是夏国遗民建立的国家，如今已经占据了南海的大岛，包括吕宋、婆罗洲（加里曼丹）、满剌加（新加坡）、爪哇等大岛，并且消灭了岛上的蛮夷小国。
不仅如此，他还了解到数字和新的计算方法都是从小琉球国传来的。听说现在不仅南直隶，整个江南的市井中都已经在使用这些方法。
甚至连应天府的官吏和负责管理钱粮的小官员都已经习惯了使用这些方法。虽然曹文衡也为儒家的传统担忧，认为这些蛮夷传来的东西在市井中流行终究不妥。
但他又无力禁止，因为这些方法确实方便实用。现在官吏们向上级报告钱粮数目时，甚至使用了一种叫做表格的工具，实收应付，一目了然。
与以往公函不同，若官员不晓民间疾苦，恐怕会如坠云雾，难以理解下属递交的文书究竟意欲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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