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生死在这一刻都不重要了
按照回国正确时间来算，我也该回家了。趁着毛润辰早上去工作室的空闲时间，我收拾好行李，打车直奔姥姥家……
可就当我走到门口，一股异样的味道扑面而来。小洋楼楼下的那些邻居在我身后开始指指点点，甚至窃窃私语，他们的眼神很怪异，好像我身上被什么附体了似的。
我推开门，屋里一阵凉气吹来，六月天不该有的温度，家里这是怎么了？
“姥，妈，我回来了……”
就在我的呼唤声后，屋内居然传来了哭声，预感不好，我急忙跑了进去，跟老妈撞了个满怀。可当我站住脚再看向老妈的时候，她胳膊上的黑纱，完全让我不知该怎么去开口……
“快进来吧……”姥姥的声音从屋内响起，我急忙跑了进去。
屋内摆着香案，黑纱铺盖，而上面挂着的照片，那个老人怎么那么熟悉？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反复揉搓着，是姥爷？怎么回事儿？这到底是怎么了？我不在的这几个月到底发生么了什么？
姥姥一把拉过我，搂在怀里，而我的眼睛还停留在那遗像上，那个老头还在笑，眼神是那么温柔，嘴角微微张开，他好像有话要对我说。
“你姥爷走了……”
“为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老妈也坐了过来，紧紧抱住我和姥姥，“是突发心梗，不到几秒人就没了，没遭罪，像睡着一样。”
“心梗？”
“是啊，那天姥爷打开地窖，想要看看里面还有多少煤，准备整理一下，看看是不是潮湿，可就当他趴在地窖口往里看的那一瞬间，他突然喊胃疼……”姥姥的话停住了，我没有催促她，我知道她比任何人都痛。
好半天，姥姥缓过神来，“我就想下床看看这老头子咋啦，可就在这时候，孩子突然哭了。我就转身去看孩子，没想到，就这么几秒，姥爷就再也没有说话……等我再回头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叫救护车了吗？”
“当时正好楼下你刘姥上来了，看到这个情景，赶紧去扶你姥爷，又大喊她家小子上来，打了救护车。可车来的时候，大夫说人早就没了……”
就在姥姥讲述这一切经过的时候，屋里那个孩子又开始哭，如果按照之前姥姥绝对会第一时间过去哄他，但今天姥姥和老妈都没有动，都只是呆呆围着我，拉着我的手，搂着我的肩膀，讲述着几个月前的那段生死离别。
“不去看看吗？他在哭......”看到姥姥和老妈都没有动作，我居然率先开口了。
老妈这才缓过神，起身走到里屋，随意从床上拿起一个玩具扔了过去，“别哭了，没完了，消停会儿。”说完，转身又走了回来，坐回到我的身边。
姥姥和姥爷的关系一直非常好，虽有小吵小闹，但那都是夫妻之间正常的打趣和互动。54年的相濡以沫，我离开之前，还在说等60年金婚的时候，给姥姥姥爷拍一组婚纱照呢，可眼前的一切，将那些过往的畅想都变成了泡影。
“姥爷，有心梗吗？”
“没有，大夫说这是老年人最无法控制的一种病，很多时候就是突发的，瞬间就结束生命。”
“我记得，姥爷之前检查过，说很健康，大夫还说老年人能有这身体真是难得。”
“是啊，谁能想到啊，就那么短短的几秒，一个人就没了。”
“但是，你姥爷没有遭罪，这唯一是我最欣慰的事情。如果瘫痪了，你说让我怎么办？”姥姥说这些话的时候很平静，如果换到以前，我也许会炸毛，会大闹，但经历了这么多后，好像我也看淡了。
“其实啊，你姥爷刚走的时候，我是怎么也接受不了的，但现在慢慢的想开了。人都会离开，像他这样，真的，享福了。一辈子该有的荣耀都有了，该做出的贡献也做了，和你姥姥恩爱不离不弃，就连走的时候都是那么干脆，现在回想一下，挺好。”
“是啊，要是住院，插各种管子，还瘫在床上，不能自理。人连最后的尊严都没有了。”
听着姥姥和老妈的对话，有那么一瞬间，我好像觉得一切都不对了，都变了。曾经小舅和老舅的离开，他们痛不欲生，久久无法释怀，如今是姥爷啊，怎么就会变成这样了呢？
也许是我的迟疑让姥姥和老妈看出了什么，更或者他们也曾经历过我现在这样的一个心路过程。姥姥更加用力地将我搂紧，“如果我最后，大夫要是给我插管子啥的，你千万记得，绝对不行。”
“为什么？那样还有希望活下去啊？”
“从你姥爷离开，我好像一下子活明白了，人最重要的不是生命，而是尊严。与其像一坨烂肉一样任人摆布，不如让我干净无痛的离开。”
“什么意思？我不懂。”
“人啊，从出生的那一天，生死就一定定好了，向老天，你是争不过的，知道吗？一辈子活在这个世界上，谁不希望自己体体面面的呢？谁又希望自己做那个驱虫，做那块腐肉呢？我走的时候，谁都不准哭，谁都不准悲伤，那是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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