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五块五毛小说网>穿越小说>武英殿> 第60章 宫府深奥其隐难言 河海广阔此论畅达(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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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宫府深奥其隐难言 河海广阔此论畅达(2)(1 / 1)

小太监撒达终于不治而亡,马哈木交不出人,正没奈何,已作了最坏的打算。他把三部人马重新作了调整,所有成年男人都离开了牧场,编入部伍开始操练。虽是熟人,也是朋友,但马哈木很冷地接待了海童,再没有了从前的真诚、热情和爽快。

海童随了他,也很不屑地问起前面使臣的境况,马哈木说撒达到漠北后身体不适,在各部巡视时犯了一种怪病,昏迷不醒,口出妄语,连最好的草原医生也没有救治过来,还是被他故乡的长生天接走了,正准备向朝廷上奏呢,同时把随同撒达岀使的其他人交给了海童。

撒达虽不是海童的属下,但激灵灵的小东西,彼此熟识。他出生在草原,年长了倒染疾死了?鬼才信呢!海童疑惑,私下就留了心,仗着人熟,用一个玉坠就从马哈木侍卫的口中得了真相。马哈木的蛮横无礼令他光火,两方的关系已变得十分微妙,他也不敢像以往那样两眼朝天地发作了,宣读皇上“严旨切责”的圣旨时,一副公事公办的无味,大家都拉着脸,不说一句话。

随撒达来的几个人一窝蜂涌进海童的帐中,见了亲人般七嘴八舌说起当时的情景。撒达宣旨时,他们都在帐外,只听里面乱了一阵,说撒达突然病了正在医治,几人就被送到一座大帐内好吃好喝地管着,有士兵站岗,语言又不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谁也不知道,也再没见撒达的面。

“一群废物,回去请示皇上,点了你们的天灯。”慈眉善目的海童像一座玉佛,多急的事也从没发过火,今天是真怒了。如此一群饭桶吃货的随从,主子不死才怪呢!钦差发狠,几个人吓得慌忙跪在地上喊饶命。

“撒达死了,你们活得倒挺自在,是自己害病死的吗?”海童看看帐外,突然停住。若真惹翻了马哈木,恐怕连自己也回不去了。冷眼,冷言,冷茶,既然冷着,又何必假热?夜长梦多,秋深草寒,何必白搭上这么多人?第二天,他就以事关紧要为由,礼节性地辞别了马哈木,带着众人回了大明。

马哈木踢死使臣、囚禁朝使的事终于激怒了永乐,天下共主的颜面何在?他已决计亲征,杀一杀这个草原狂人的锐气。

陈瑄的治下长期有着二三万人的运卒,只要北京、辽东的屯田籽粒粮足用,他的海运、河运就可以稍减,用五成的人完成主业,集中另一半人参与其他。所以,由他调拨的万余人力于嘉定堆土为山的烽堠筑建进展很快,两个多月就完成了。

昼则明烟,夜则举火,多少个日夜行走在海上的船只见了山顶这样一个标志,自然是群情激昂,欢呼雀跃,家的感觉、家的诱惑是任何风浪都无法阻挡的。陈瑄的海运船队方便了,郑和的远洋船队方便了,凡是和大明有着友好邦交的外国船队也都知晓了这指路明灯的作用,赞美和喜悦溢于言表。消息传进皇宫,永乐的兴奋一点也不亚于那些远道归来的航行者,赐土山名为“宝山”,沈度的书法已不足以表达他内心的愉悦,于是,御笔大书了“宝山”二字,并亲制碑文以纪之,上海宝山的名字从这一天开始叫响。

按照朝廷的布置,陈瑄让在宝山劳累了几十天的漕卒们暂回卫所歇息,准备接手更大、更艰苦的劳作,而他则带着陈珜、刘纶等十几个亲随侍卫乘马沿运河北上,来到淮安。在淮安知府叶宗行陪同下勘察地形和水流走势,又一个标注大明、标注中国南运河的工程进入勘察和实施阶段了。

从浙江、上海到北京、辽东的海运线他熟悉,每一个岛、每一个暗礁、每一个避风港都在陈瑄的心里,而贯通中国南北的大运河他也不陌生。会通河修浚之前,北运的米粮以海运为主,部分修浚之后则是河海兼运,几千里的大运河他也是无数次地走过。

海运的损耗人所共知,但那么大的风险和损失都没有停止海运,还是因了运河的中段——淮安段水路不畅,河运的运量不足所致。没有特殊的事,北京常年的需求量在二百万石左右,而河运周转递运次数太多,至多也就能运一百多万石。北京乏粮一直是困扰北京前行的一个难题。

一辈子泡在水上的刘纶打趣:“大帅是武门世家,两代戎马,想不到您的一生竟和个‘水’字结下了不解之缘。从都江堰、总率大江水师,到奔波于海运、河运,剿海寇,筑津门,建宝山,这一次,皇上干脆就让你修运河了。”

“我虑着,修运河总比修海堤容易多了。”陈珜一提马,紧赶两步,举手投足间透着勃勃生气,“前年,你去督理河运时,我和大帅去浙江,正赶上多年不见的狂澜海潮,冲坏了南起海门北至盐城一百三十多里的防海大堤。皇上顺便就命大帅领直隶、浙江、福建的十几万军卒筑堤,那才叫难呢!昼观日头,夜观天象,算计着海潮涨落。退潮开挖,涨潮之前地基就得打好、打结实了,一段一段地干。大帅真成了那个借东风的诸葛孔明了。”

“你要不说,我还真把这段拦海的水缘给忘了。”刘纶略感歉意。“有一段海堤的筑建比别处慢了一个多时辰,结果,海潮一涨,十几里长、二丈多宽的基槽又叫海浪卷平了,大帅狠罚了他们。这下,大家才知误了工期的大麻烦,也都警醒了,个把月的工夫一百三十多里坍毁的海堤即告完工。”

“这就是我‘江河海’的水缘嘛!”陈瑄哈哈一笑,“从修堤,修堰,统帅水师,千里漕运到今日的整修运河,陈瑄之成皆在江海之助。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连最贵重的金子都不例外。古人有言: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黄沙始到金。淘金、淘金,还不是在水里排沙简金,故水为万物之源。我自和水打交道以来,乘长风破万里浪一般,万事皆顺。与水结缘,我之大幸。”

“大帅的言谈话语又是诗、又是词的,快追上岐阳王李文忠了,再过些年,我这个斗大字不识半升的大老粗跟大帅说话都费劲了。”刘纶的嗔怪中更多的表现出了羡慕,同样是疆场征杀出来的人,比他小着十几岁的人就有着那么高的学问,让他不得不佩服。

“我幼年时读过三年私塾,”陈瑄说,“随父亲征战疆场后就扔了。箭穿飞雁,知道了‘情为何物’的典故,知道了大雁背后的故事,才对读书有了一个顿悟。闲暇之时,捧卷在手,有前人事例在,无论战场还是漕运都大有裨益。”

“大帅说的是,只是我已老了。”刘纶苦笑了一下,既羡慕才过不惑之年、大有作为的陈瑄,又叹自己实在是到了归乡的年纪。

刘纶是洪武时期的老兵,曾在李文忠属下任小旗,因家在海宁,自幼在海上漂泊,后被选为漕卒,升总旗。洪武末年任百户,跟随陈瑄后,因在海运和打击倭寇时有功,才被陈瑄屡次保举,升副千户、千户。虽已年近六十,武勇智谋都不在话下,因而深得器重。“刘兄此言差矣!古人师旷天生盲疾,却长于音律,博学多才。他说,‘少而好学,如日出之阳;壮而好学,如月牛之光;老而好学,如炳烛之明;炳烛之明孰于昧行乎?’

就是说,举烛而行比盲人瞎马的摸黑走路哪个更好?”“谢大帅指点。”刘纶一笑,“从今天开始炳烛。不过,我的烛光弱了些,还得从《百家姓》学起。”“学了,就是上路。陈珜也不例外。”“是,侄正读《孙子兵法》呢。”

“就像这运河,”陈瑄更多的是启发他的侄子,“自隋炀帝开凿以来,因何而废,因何而兴,通了又塞,塞了又通,历朝历代都有记载,反反复复不知多少回,读书了就能明白,不读,永远是云里雾里。”

他回头看看,人影绰绰,水雾迷蒙,似是看到了隋唐时运河经由洛阳西上长安樯帆林立的壮观,“黄河虽险,因隋、唐京师在今西安,朝廷便用通济、永济渠连通淮水、黄河,使漕粮溯河西上。元时,国都在北京,于是修会通河直接北上连接淮水、黄河、山东和北京境内各水源,不再拐向洛阳了。”

“宋大人所修不正是会通河的山东段吗?”陈珜问。“是啊!”陈瑄意味深长,“会通河一百五十多里的修浚和清淤是一方面,老宋最重要的就是解决了运河山东段的水源难题。你们也都听说了朝廷旌表了一个叫白英的老人,

是此人为他出谋划策,发现了会通河‘高山湖’的症结,筑戴村坝,截汶倒运,而使难题迎刃而解。如今,水路加两侧陆路交通,官民为便,利在当代,功在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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