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秋日的阳光穿透稀薄的云层洒下时,道路上凝结着尚未融化的寒霜,宛如一层银装素裹的薄纱覆盖其上。戚福紧紧地勒住缰绳,控制着胯下骏马的速度。马蹄有力地踩踏下去,瞬间击碎了道旁结冰的水洼,那些破碎的冰块渣滓四处飞溅,散落在枯黄的稻茬之间,仿佛给这片萧瑟的景象增添了些许灵动。
在他身后,二十余匹铁骑如一阵旋风般疾驰而过,扬起了细细的尘土。这阵突如其来的骚乱惊扰了田埂边正在专心啄食的灰雀们,它们惊恐地拍打着翅膀,扑棱棱地飞起,迅速掠过那已经坍塌了半边的土墙,消失在了远方的天际之中。
伯言紧握着缰绳的手背上,青筋因为用力而凸起,清晰可见。此时,寒冷的北风呼啸而来,裹挟着阵阵刺耳的金属撞击声,那声音犹如被狂风撕裂一般,支离破碎。原本戚福说出口的那句“当真不用等”也被这狂风吹得七零八落,消散在空气之中。
他遥望着远处宇寨那斑驳陈旧的寨楼,只见高处有几簇枯黄的野草探出头来,在风中瑟瑟发抖,就像是濒死的蛾子在做最后的挣扎。就在这时,戚福忽然发出一声大笑,笑声在空旷的原野上回荡开来。他抬起手,用手指关节轻轻地叩击了一下腰间悬挂着的短刀刀柄,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这声响惊得他身下的马儿猛地甩了甩头,似乎对主人的举动感到有些不满。
“你且闻闻!”戚福一边说着,一边扬起手中的马鞭,指向东南方。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可以看到一缕缕袅袅升起的炊烟正混合着稻秆焚烧后的独特气味,缓缓地从宇寨那边飘散过来。
伯言凝视着那片逐渐靠近的烟幕,沉思片刻后,终于下定决心调转马头。与此同时,一阵婴儿清脆的啼哭声划破了凝滞的秋风,原来是一名妇人怀抱着自己年幼的孩子坐在马背上。那婴孩或许是受到了路途颠簸和寒风的影响,放声大哭起来。而其他驮着沉甸甸粮袋的马匹则不断地喷吐着白色的雾气,在队伍的末尾留下了一道蜿蜒曲折的潮湿痕迹,仿佛是大地留下的泪痕。
戚福瞪大双眼,死死盯着最后一辆粮车缓缓拐过蜿蜒曲折的山道转角,直至完全消失在视野之中。他如释重负般长出一口气,但双手仍不自觉地颤抖着,掌心在粗糙的马鞍上用力蹭了几下,试图抹去渗出的一层细密冷汗。
此时,一片枯黄的树叶飘飘悠悠地落下,打着旋儿从他的靴尖擦过。定睛一看,那叶片上金红相间的脉络清晰可见,竟宛如凝固的丝丝血迹一般,令人触目惊心。戚福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只觉得喉咙干涩难耐,那混杂着尘土和细沙的唾沫艰难地划过嗓子眼。
一阵轻风拂过寨外那片广袤无垠的野林,熟透的果实不堪重负,纷纷坠落下来,狠狠地砸在宽阔的大道之上。伴随着沉闷的声响,果浆四溅开来,犹如一滴滴浓黑的墨汁肆意泼洒,瞬间在地面晕染出一片片不规则的图案。
阳光无情地炙烤着大地,宇寨那高大厚重的寨门在烈日映照之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当戚福用力勒紧缰绳,胯下骏马发出一声嘶鸣停驻原地之时,身上所披藤甲相互摩擦,发出一阵沙沙之声。这声音仿佛具有某种魔力,惊得城垛上方栖息的一群寒鸦呼啦啦振翅而起,在空中盘旋几圈之后,向着远处飞去。
距离城门仅有十步之遥,原本安静站立的城卫军突然动作整齐划一,手中长戟迅速交错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戟刃在阳光下折射出道道耀眼的光斑,如同闪电一般疾速掠过戚福那张带着几分谄媚笑容的脸庞。
就在这时,一声嘹亮而尖锐的“报——”字划破长空,那螺旋状的铜号声以雷霆万钧之势穿透层层热浪滚滚而来。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戚福身后守卫们的坐骑连连后退三步,四蹄乱蹬,扬起阵阵尘土。
豆大的汗珠顺着戚福的后颈滑落,悄无声息地钻进内衬里。汗水与铁锈混合在一起,散发出一股刺鼻难闻的味道,不断刺激着他的鼻腔。透过寨子那半掩半开的大门,可以看到里面影影绰绰有不少人影晃动,不时还有铁器铠甲反射出的冷冽寒光一闪而过。戚福下意识地将手搭在腰间的刀柄之上,大拇指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刀鞘,心中暗自思忖接下来将会面临怎样的局面。
哒哒哒……清脆而响亮的马蹄声如同密集的雨点一般,有节奏地敲击在青石板路上,这声响由远及近,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逐渐逼近。一名身披黑色重甲的将领如同一尊铁塔般矗立在马背上,他头戴的护鼻甲被寒冷的空气所笼罩,每一次开口说话,口中都会喷出一团白色的雾气。
“卸器!”将领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就像是一把迟钝的刀子缓缓地刮过生满铁锈的铁锅,让人听了不禁毛骨悚然。站在一旁的戚福脸上的笑容却愈发加深了几分,只见他不慌不忙地抬起手来,开始解下腰间悬挂着的短刀。阳光洒落在他的手腕上,一道暗红色的旧伤疤格外引人注目,那道伤疤宛如一条蛰伏在肌肤之下的狰狞蜈蚣,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颤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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