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辞清了清嗓子,“本王是要休白家大小姐白絮儿,因为她本不是白家夫妇亲生,而是养女。当初过六礼时,白家隐瞒实情,瞒报朝廷,做成这桩婚姻实属欺君。”
听见齐王把话题往欺君的方向引,白老爷拉着白太太扑通跪地,“王爷明鉴,絮儿虽是我捡回来的,到底由我们夫妇一手养大,我们是规矩人家,没有企图。”
李辞淡瞥一眼,“有没有企图谁说得准?”
挪眼看向月儿,“毕竟出嫁那日她是五花大绑捆来的,谁知道当初该谁嫁来不该谁嫁来?”
对上他莫测的眼神,又见他唇勾浅笑,月儿以为齐王迷上了她,忙福身道:
“王爷有所不知,当初原该由月儿与您结成夫妻,父亲母亲念我年幼,唯恐粗手笨脚的侍奉不好王爷,才让姐姐嫁去。”
絮儿心头一跳,她倒真敢说!
哪有未出阁的妹子堂而皇之勾搭姐夫的。
回首看李辞,依旧是那云淡风轻的样子,自然是半点心思都没有。
她忽然感到一点安慰,便从脸上笑出来,“月儿,宁表哥开春上京说是要与你议亲,你不要他啦?”
噎得月儿一愣,须臾笑了笑,“姐姐说笑,八字还没一撇的事。”
絮儿觉得她真是霸道得可怕。见不得姐姐有一点好东西。原主从小但凡喜欢什么,她都会想方设法剥夺。
那些吃的用的不见得她多喜欢,不过是享受凌驾于姐姐的快感,以显示她至尊无上的家庭地位。
李辞见她虽是面带讥笑,却掩着一缕愁怨。胸膛震出一口气,是要替她出。
“这么说,月儿想嫁给我?”
他玩味地勾唇,眸光里似乎带笑。
月儿的脸“噌”的一下通红,支吾半天低低道:“如果您想的话。”
果真将李辞逗得朗声笑起来。絮儿听见那笑声想打人,伸手拧他胳膊肉转了一圈。
李辞感受到痛,蹙眉嘶了声,“可惜,本王不想。”
月儿疑心哪个字听错,齐王居然不喜欢她?向来和他家打交道的年轻男人都喜欢她。
她读过书,性子温柔又娇软,懂得说男人爱听的话。纵使是端方君子宁策,也没拒绝她的示好。
月儿羞恼难当,抬起恨眼却不知道要恨谁。该恨爹娘吧,当初不愿意嫁来冲喜的却是她。
该恨她自己吧,她又舍不得自责。
天色完全暗下来,厅外是呼啸的冷风。白家夫妇自知再没有闹下去的理由,也没有闹下去的脸面。
小厮将十二口描金箱笼抬出来,李辞道:“既说好退还白家大小姐的嫁妆,当着双方的面,请白老爷白太太清点查验。”
话音刚落,白太太就扑过去一一打开,翻箱倒柜地查看起来。
月儿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真是太丢人了。
须臾白太太笑着直起腰,“其他东西都在,就是陪了双缠枝葡萄纹的绣鞋,如今不知在哪里。”
絮儿险些怄得喷血,那双绣鞋早穿了,未必穿过的鞋子还要还?
她不屑道:“那双穿了,回头给你一双新的。”
一听是新的白太太便感觉赚到了。
那双鞋原是别人送她的礼物,她穿过两次嫌花样子不好就不穿了,过后当成新鞋塞到絮儿的陪嫁里。
白太太给白老爷一个眼神,示意齐王没提要回聘礼的事,让他别此地无银三百两地主动提。
那份聘礼真是丰厚,光现银子都有七万两,更别提绸缎、珠宝、香料之类的玩意,真不枉养那丫头一场。
被休就被休吧,经过买官的事,早已指望不上齐王帮他们什么。
至于絮儿,横竖她生了张出众的脸。齐王不要她,往后替她张罗给谁做小妾,又能赚一笔嫁妆。
盘算来盘算去,就没算到齐王对絮儿动了真情。
不知李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絮儿扯他衣摆附耳,咬牙切齿的,“休妻的事,你最好当下就说清楚!”
原来她不想被休,李辞忽有种胜利感。她当初可是一心盘算被休离开,大约是因为他的缘故,如今不想走了。
不等人问先扬起声音:“如今本王已休妻,一并退还白家嫁妆,往后白家大小姐白絮儿与我再无瓜葛。白老爷、白太太以及月儿小姐可做见证。”
白老爷点头,“那是自然。”
因感念齐王没收回聘礼,一时心头畅快,奉承道:“我们絮儿没福气,配不上王爷。王爷正值青春年华,可还打算娶亲?”
白太太嗔他一眼,“瞧你说的,自然要娶么。天底下不止絮儿一个丫头。”
李辞看絮儿恶意满满的眼神,既觉可爱又觉心疼。被休了,娘家不说宽慰她两句,反而一句一奉承地讨好夫家。
“天底下还真就只有她可入本王的眼。”
李辞一字一句说得郑重,沾满思念的目光随风吹落絮儿眼眸。
絮儿呼吸一窒,猜到他要做什么了!憋着好多好多话想说,临脱口又觉没有一句熨帖。
白家夫妇怔然对视,既如此何必休妻?
李辞道:“今日休了白家大小姐白絮儿,过些日子备好三书六礼,十里红妆,迎娶孤女白絮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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