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恒荣帝却失声笑起来,直笑得泪花满眼,忽而沉下声音,“他目无君父,实属混账。好好的小姑娘都给他带累坏了。”
絮儿不服,“父皇所言非虚,他的确是个混账。但他并没有带累坏臣妾,臣妾原本就不是好人。”
这话倒是让恒荣帝感到新鲜。满朝文武,后宫嫔妃人人都装作好模样,生怕被发现丝毫不轨。
她倒好,反倒坦荡承认。
“你怎么不是好人了?”恒荣帝提起兴致问。
絮儿气得两腮鼓鼓,“臣妾曾经替王爷往外布施,有人骂皇上是昏君的时候没有制止,反而与他们一同骂了两句,请皇上责罚。”
说着深深磕头,“咚”的一下就像击鼓,把恒荣帝心里的鼓也敲了敲,敲出个欢喜的音律。
絮儿暗忖,从李辞推断他们李家祖传的傲娇,她这招欲擒故纵甩出去,一定不会被罚,反而会被夸奖。
果真,恒荣帝脸色缓了缓,“骂的什么?今儿当着朕的面再骂一遍好不好?”
絮儿感觉五雷轰顶,此乃加强版李辞。属于是古怪的妈给古怪开门——古怪到家了。
然而事到如今没有回头路,她鼓足勇气道:“皇上那老王八只顾自己逍遥,放着贪官污吏搜刮民脂民膏,活该他儿子短命。”
一骂骂了俩。
恒荣帝从她坦荡的眼神看出来是真话。
他不屑笑道:“贪官污吏?你可知你身上穿的,戴的,平日吃喝玩乐一应钱财都是那些个贪官污吏捞来的。”
絮儿给镇住了。
她从没想过花的银子从哪里来的问题。仔细想来,可不就是百姓的血汗。
恒荣帝又道:“指望那些清官弄银子,只怕你们府上一年也派不到一千两。你们每年一万五千两的银子,难道是凭空变出来的?”
絮儿咬牙不服,立马仰高头颅,把头上戴的朱钗头面一根根卸下,扔得地面丁零当啷的声响。
簌簌两下脱了身上的狐皮大氅扔到地上,又解袄子、裙子。
不多时身上就剩薄薄中衣,连鞋袜都脱了。
她轻笑两声,“管不了王爷如何,横竖我不花就是了。待与他和离,往后我不过一介平头百姓,无福沐浴天恩。”
说着浅浅福身,“父皇没有其他吩咐,臣妾便去了。”
“站住!”
恒荣帝厉声一吼,把端茶的王樵险些吓得摔倒。见那架势不敢进去,只挨在门外听候吩咐。
絮儿徐徐回身,“父皇还有吩咐?”
恒荣帝依旧坐在椅上,一派不可抗拒的威严架势,“捡起来,别脏了朕的地方。”
絮儿只觉浑身血液乱窜,回身抱起衣裳就走,走到门前一股脑全撒在了雪地里。
把外头候着的太监宫女吓得跪地,不敢看,更不敢议论。
她没坐轿子,预备靠两只脚走到宫门。横竖这破地方往后是再也不会来了。
忽然听见两声喊,是王樵的声音。
她大步往前走着,王樵好容易追上她,双手将那狐皮大氅呈上。
“王妃留步,万岁爷说雪天不好出行,请您移驾永寿殿,与朱美人叙叙旧,明日再出宫不迟。”
絮儿这才感到脚底冰凉,浑身冷得发僵,牙关冻得咔啦咔啦地响。
坐在轿舆时,絮儿大松一口气。妈的,总算是成功了!
这李氏父子真是刻进基因的难相处。
还好在李辞新手村练了大半年,与大号李辞碰面才没落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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