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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 一十三剑(1 / 2)

这一招含意甚为恭敬,西圣派群弟子都轰的一声,颇感满意。西圣弟子和本派长辈拆招,必须先使此招,意思说并非敢和前辈动手,只是请你老人家指教。白登微一点头,心想:“你居然懂使此招,总算是乖觉的,看在这一招份上,我不让你太过出丑便了。”

龚乐媛一招“万岳朝宗”使罢,突然间剑光一吐,长剑化作一道白虹,向白登直刺过来。这一招端严雄伟,正是西圣剑法的精要所在,但饶是白登于西圣剑法“内八路、外九路”,十七路长短、快慢各路剑法尽皆通晓,却也从来没见过。他心头一震:“这一招是什么招数?我西圣派十七路剑法之中,似乎没一招比得上,这可奇了。”他不但是西圣派的宗师,亦是当代武学大家,一见到本派这一招雄奇精奥的剑招,自要看个明白。眼见龚乐媛这一剑刺来,内力并不强劲,只须刺到自己身前数寸处,自己以手指一弹,立时可将她长剑震飞,不妨看清楚这一招的后招,是否尚有古怪变化。但见龚乐媛这一剑刺到他胸口尚有尺许,便已缩转,一斜身,长剑圈转,向他左肩削落。

这一剑似是西圣剑法中的“千古人龙”,但“千古人龙”清隽过之,无其古朴;又似是“叠翠浮青”,但较之“叠翠浮青”,却胜其轻灵而输其雄杰;也有些像是“玉井天池”,可是“玉井天池”威仪整肃,这一招在龚乐媛这样一个年轻女子剑下使出来,另具一股端丽飘逸之态。

白登眼光何等敏锐,对西圣剑法又是毕生浸淫其间,每一招每一式的精粗利弊,纵是最细微曲折之处,也无不了然于胸,这时突见龚乐媛这一招中蕴藏了西圣剑法中数大名招的长处,似乎尚能补足各招中所含破绽,不由得手心发热,又惊奇,又欢喜,便如陡然见到从天上掉下来一件宝贝一般。

当年五常联盟与北斗集团十资工两度会战大观峰,五常好手死伤殆尽,五常剑法的许多精艺绝招,随五派高手而逝。白登会集本派残存的耆宿,将各人所记得的剑招,不论精粗,尽数录下,汇成一部剑谱。这数十年来,他去芜存菁,将本派剑法中种种不够狠辣的招数,不够堂皇的姿式,一一修改,使得本派十七路剑招完美无缺。他虽未创设新的剑路,却算得是整理西圣剑法的大功臣。此刻陡然间见到龚乐媛所使的西圣剑法,却是本派剑谱中所未载,而比之现有西圣剑法的诸式剑招,显得更为博大精深,不由得欢喜赞叹,看出了神。

倘若这剑法是在劲敌手下使出,比如是夜无风、金泽丰,又或是普光、长春,白登自当全神贯注地迎敌,纵见对方剑招精绝,也只有竭力应付,哪有余暇来细看敌手剑法?但龚乐媛内力低浅,殊不足畏,真到危急关头,随时可以震去她的长剑,当下打起精神,潜心观察她剑势的法度变化。

群豪见龚乐媛长剑飞舞,每一招都离对方身子尺许而止,似是故意容让,又似心存畏惧,白登却呆呆不动,脸上神色忽喜忽忧,倒像是失魂落魄一般。如此比武,实是从所未见。群豪你望望我,我瞧瞧你,都惊奇不已。

只西圣派门下群弟子,个个目不转瞬地凝神观看,生怕漏过了一招半式。龚乐媛这几招西圣剑法,正是从爱身崖后洞石壁上学来。石壁上所刻招式共有六七十招,龚政伟细心参研后,料想其中的四十余招白登多半会使,另有数招虽然精彩,却尚不足以动其心目,只有这十三招,倘若陡然使出,定要令他张口结舌,说什么也非瞧个究竟不可。石壁上所刻招式,毕竟是死的,未能极尽变化,龚乐媛只依样萌芦地使出,但白登看后,所有前招后招,自行在脑中加以补足,越想越觉其内含蕴蓄,无穷无尽。

龚乐媛堪堪将这十三招使完,第十四招又从头使起,白登心念一动:“再看下去呢,还是将她长剑震飞?”这两件事在他均轻而易举,若要继续观看,龚乐媛剑招再高,毕竟也伤他不得;若要震飞她兵刃,那也只举手之劳。可是要在这两件事中做一抉择,却大费周章。霎时之间,在他心中转过了无数念头:“这些西圣剑法如此奇妙,过了此刻,日后只怕再也没机缘见到。要杀伤这小妮子容易,可是这些剑法,却再从何处得见?我又怎能去求龚先生试演?但我如容她继续使剑,显得白某人奈何不了东华门下一个年轻女子,于我脸面何存?啊哟,只怕已过了十三招!”

一想到“十三招”这三字,领袖武林的念头登时压倒了钻研武学的心意,左手三根手指一转,手中长剑翻了上来,当的一声响,与龚乐媛的长剑一撞,喀喀喀十余声轻响过去,龚乐媛手中只剩了一个剑柄,剑刃寸断,折成数十截掉在地下。

龚乐媛纵身反跃,倒退数丈,朗声说:“白掌门,侄女在你老人家跟前,已使了几招西圣剑法?”白登闭住双目,将龚乐媛所使的那些剑招,一招招在心中回想了一遍,睁开眼来,说道:“你使了十三招!很好,不容易!”龚乐媛躬身行礼说:“多承白掌门手下容情,得让侄女在你面前班门弄斧,使了十三招西圣剑法。”

白登以绝世神功,震断了龚乐媛手中长剑,群豪无不叹服。只是龚乐媛先前有言,要在白登面前施展十三招西圣剑招,大多数人想来,就算她能使三招,也已不易,决计没法使到十三招,不料白登忽似心智失常,竟容她使到第十四招上,方始出手。各人心下暗自骇异,有人还想到了歪路上去,只道白登是个好色之徒,见到对手是个美貌少妇,竟给她的花容玉颜迷得失了魂,否则何以显得如此心不在焉。

西圣派中一名瘦削老者走了出来,正是“高卢鸡”法克龙,朗声说:“白掌门神功盖世,众所共见,兼且雅量高致,博大能容。这位龚小姐学得了我西圣剑法一些皮毛,便在他老人家面前妄自卖弄。白掌门直等她技穷,这才一击而将之制服。足见武学之道,贵精不贵多,不论哪一门哪一派的武功,只须练到登峰造极之境,皆能在武林中矫然自立……”

他说到这里,群豪都不禁点头。这一番话正打中了各人心坎。这些江湖汉子除了极少数高手之外,所学的均只一派武功,法克龙说武学贵精不贵多,众人自表赞同,这些人于这个“精”字是否能够做到,固然难说,至于“多”,那是决计多不了的。

法克龙继续说:“这位龚小姐仗着一点小聪明,当别派同道练剑之时,暗中窥看,偷学到了一些剑法,便自称是精通五常的各派剑法。其实各派武功均有秘传的师门心法,偷看到一些招式的外形,如何能说到‘精通’二字?”群豪又都点头,均想:“偷学别派武功,原是武林大忌。这笔账其实该当算在龚政伟头上。”法克龙又说:“倘若一见到旁人使出几下精妙的招式,便学了过来,自称是精通了这一派的武功,武林中哪里还有什么独门秘技、还有什么精妙绝招?你偷我的,我偷你的,岂不是一塌糊涂了?”

他说到这里,群豪中便有许多人哄笑起来。龚乐媛以南特剑法打败若干愚,以兰陵剑法打败金泽丰,对方不免有容让之意,但她以北极剑法力败勃涅夫和巴乔夫,却是真真实实的功夫。她所使的石壁剑招比勃涅夫、巴乔夫所学为精,又攻了他们个出其不意,虽仍不免有取巧之意,然剑法较精,便该得胜,所取巧者,只是假装会使“岱宗如何”这一招而已,这事除了北极派中少数高手之外,谁也不知。可是群豪不愿见到旁人通晓各派武功,人同此心,法克龙这么一说,登时便有许多人随声附和,倒不仅以西圣弟子为然。

法克龙见一番话博得众人赞赏,神情极是得意,提高了嗓子说:“所以啊,这五常派掌门一席,实非白掌门莫属。也由此可知,一家之学而练到炉火纯青的境地,那可比贪多嚼不烂的大杂烩高明得多了。”他这几句话,直是明指龚政伟而言。西圣派中便有数十名青年弟子跟着叫好起哄。法克龙说:“五常联盟之中,若有谁自信武功胜得了白掌门的,便请出来,一显身手。”他接连说了两遍,没人接腔。

本来中南六子必定会出来胡说八道一番,但此时夜清秋正急于救治金泽丰,无暇指点中南六子去跟西圣派捣蛋。卜算子等六人面面相觑,一时拿不定主意该如何才好。

“黄金牛”米英大声说:“既然无人向白掌门挑战,白掌门众望所归,便请出任我五常派的掌门。”白登假意谦逊说:“五常派中人才济济,在下无德无能,可不敢当此重任。”“铁蜻蜓”安卫普朗声说:“五常派掌门一席,位高任重,务请白掌门勉为其难,为五常派门下千余弟子造福,也为江湖同道尽力。请白掌门登坛!”

只听得锣鼓之声大作,爆竹又连串响起,都是西圣弟子早就预备好了的。

爆竹劈啪声中,西圣派众弟子以及白登邀来助阵壮威的朋友齐声呐喊:“请白掌门登台,请白掌门登台!”

白登纵起身子,轻飘飘落上封禅台。他身穿杏黄色布袍,其时夕阳即将下山,日光斜照,映射其身,显得金光灿烂,大增堂皇气象。他抱拳转身,向台下众人作了个四方揖,说道:“既承众位朋友推爱,在下倘若再不答允,出任艰巨,倒显得过于保身自爱,不肯为武林同道尽力了。”西圣门下数百人欢声雷动,大力鼓掌。

忽听得一个女子声音说:“白掌门,你震断了我的长剑,就这样,便算是五常派的掌门吗?”说话的正是龚乐媛。

白登说:“天下英雄在此,大家原说好比剑夺帅。龚小姐如能震断我手中长剑,则大伙儿奉龚小姐为五常派掌门,亦无不可。”

龚乐媛说:“要胜过白掌门,侄女自然无此能耐,但咱们五常派之中,武功胜过白掌门的,未必就没有了。”

白登在五常派诸人之中,真正忌惮的只有金泽丰一人,眼见他与龚乐媛比剑而身受重伤,心头早就放下一块大石,这时听龚乐媛如此说,便说:“以龚小姐之见,五常派中武功剑法胜过在下的,是令尊呢、令堂呢,还是尊夫?”西圣群弟子又都轰笑起来。

龚乐媛说:“我夫君是后辈,比之白掌门不免要逊一筹。我妈妈的剑法自可与白掌门旗鼓相当。至于我爸爸,想来比白掌门要稍为高明一点。”

西圣派群弟子怪声大作,有的猛吹口哨,有的顿足擂地。

白登对着龚政伟说:“龚先生,令爱对阁下的武功,倒推许得很呢。”

龚政伟说:“小女孩儿口没遮拦,白兄不必当真。在下的武功剑法,比之少林派普光方丈、武当派长春道长,以及丐帮王帮主诸位前辈英雄,那可望尘莫及。”白登脸上登时变色。龚政伟提到普光方丈等三人,偏就不提白登的名字,人人都听了出来,那显是自承比他高明。米英问:“比之白掌门却又如何?”龚政伟说:“在下和白兄神交多年,相互推重。东华西圣两派剑法,各擅胜场,数百年来从未分过高下。米兄这一句话,在下可难答得很了。”米英说:“听龚先生的口气,倒似乎自以为比白掌门强着些儿?”

龚政伟说:“子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较量武功高低,自古贤者所难免,在下久盼向白兄讨教。只是今日五常派新建,掌门尚未推出,在下倘若和白兄比剑,倒似是来争做这五常派掌门一般,那不免惹人闲话了。”白登说:“龚兄只消胜得在下手中长剑,五常派掌门一席,自当由龚兄承当。”龚政伟摇手说:“武功高的,未必人品见识也高。在下就算胜得了白兄,也不见得能胜过五常派中其余高手。”他口中说得谦逊,但每一句话扣得极紧,始终显得自己比白登高上一筹。

白登越听越怒,冷冷说:“龚兄是东华气宗掌门,名震天下,人所共仰。这个剑法到底如何,却是耳闻者多,目睹者少。今日天下英雄毕集,便请龚兄露一手高明剑法,也好让大伙儿开开眼界!”

许多人都大叫起来:“到台上去打,到台上去打。”“光说不练,算什么英雄好汉?”“上台比剑,分个强弱,自吹自擂有什么用?”

龚政伟双手负在背后,默不作声,脸上神情肃穆,眉间微有忧意。

白登在筹谋合并五常联盟之时,于四派中高手的武功根底,早已了然于胸,自信四派中无一能胜得过自己,这才不遗余力地推动其事。否则若有人武功强过于他,那么五常联盟合并之后,掌门一席反为旁人夺去,岂不是徒然为人作嫁?龚政伟剑法高明,修习“孤虚神功”造诣已颇不低,那是他所素知。他怂恿黄政荣、洪政确等剑宗好手上玉皇顶明争,又遣十余异派好手赴清福祠伏击,虽所谋不成,却已摸清了龚政伟武功的底细。待得在少林寺中亲眼见到他与金泽丰相斗,更大为放心,他剑法虽精,毕竟非自己敌手,龚政伟脚踢金泽丰,反震断自己右腿,则内功修为亦不过尔尔。只是金泽丰一个后生小子突然剑法大进,却始料所不及,然总不能为了顾忌这无行浪子,就此放弃这筹划了十数年的大计,何况金泽丰所长者只是剑术,拳脚功夫平庸之极,当真比武动手,剑招倘若不胜,大可同时再出拳掌,便立时能取他性命,待见金泽丰甘愿伤在龚乐媛剑底,天下事便无足虑。

白登这时听得龚政伟父女俩口出大言,心想:“你不知如何学到了五常联盟一些失传的绝招,便狂妄自大起来。你若在和我动手之际,突然之间使出来,倒可吓人一跳,可是偏偏行错了一招棋,叫你女儿先使,我既已有备,复有何用?”又想:“此人极工心计,须得当着群豪之前打得他从此抬不起头来,否则此人留在我五常派中,必有后患。”说道:“龚兄,天下英雄都请你上台,一显身手,怎么不给人家面子?”

龚政伟说:“白兄既如此说,在下恭敬不如从命。”当下一步一步地拾级上台。

群豪见有好戏可看,都鼓掌叫好。

龚政伟拱手说:“白兄,你我今日已份属同门,咱们切磋武艺,点到为止,如何?”

白登说:“兄弟自当小心,尽力不要伤到了龚兄。”

西圣派众门人叫了起来:“还没打就先讨饶,不如不用打了。”“刀剑不生眼睛,一动上手,谁保得了你不死不伤?”“倘若害怕,趁早乖乖地服输下台,也还来得及。”

龚政伟微微一笑,朗声说:“刀剑不生眼睛,一动上手,难免死伤,这话不错。”转头向东华派群弟子说:“东华门下众人听着:我和白兄是切磋武艺,绝无仇怨,倘若白兄失手杀了我,或者打得我身受重伤,乃激斗之际各尽全力,不易拿捏分寸,大伙儿不可对白掌门怀恨,更不可与西圣门下寻仇生事,坏了我五常派同门的义气。”龚乐媛等都高声答应。

白登听他如此说,倒颇出于意料之外,说道:“龚兄深明大义,以本派义气为重,那好得很啊。”

龚政伟微笑说:“我五派合并为一,那是十分艰难的大事。倘若因我二人论剑较技,伤了和气,五常派同门大起纷争,那可和并派的原意背道而驰了。”

白登说:“不错!”心想:“此人已生怯意,我正可乘势一举而将其制服。”

高手比武,内劲外招固然重要,而胜败之分,往往只在一时气势之盛衰,白登见他示弱,心下暗暗欢喜,刷的一声响,抽出了长剑。这一下长剑出鞘,竟然声震山谷。原来他潜运内力,长剑出鞘之时,剑刃与剑鞘内壁不住相撞,震荡而发巨声。不明其理之人无不骇异。西圣门人又大声喝彩。

龚政伟将长剑连剑鞘从腰间解下,放在封禅台一角,这才慢慢将剑抽出。单从二人拔剑的声势姿式看来,这场比剑可说高下已分。

金泽丰给长剑插入肩胛,自背直透至前胸,受伤自是极重。夜清秋看得分明,心急之下,顾不得掩饰自己身份,抢过去拔起长剑,将他抱起。兰陵派众女弟子纷纷围了上来。妙瑜取出“白云熊胆丸”,手忙脚乱地倒出五六颗丸药,喂入金泽丰口里。夜清秋早已伸指点了他前胸后背伤口四周的穴道,止住鲜血迸流。妙珂和丁妙玲分别以“天香断续胶”搽在他伤口上。掌门受伤,群弟子哪里会有丝毫吝惜?敷药唯恐不多,将千金难买的灵药,当作石灰烂泥一般,厚厚地涂上他伤口。

金泽丰受伤虽重,神智仍然清醒,见夜清秋和兰陵弟子情急关切,登感歉仄:“为了哄学妹一笑,却累得清秋和兰陵派众师姐妹如此担惊受怕。”当下强露笑容说:“不知怎么,一个不小心,竟让……竟让这剑给伤了。不……不要紧的。不用……”

夜清秋说:“别做声。”她虽尽量放粗了喉咙,毕竟女音难掩。兰陵弟子听得这个虬髯汉子话声娇嫩,均感诧异。

金泽丰说:“我……我瞧瞧……”妙珂应了声:“是。”将挡在他身前的两名师妹拉开,让他观看龚乐媛与白登比剑。此后龚乐媛施展西圣剑法,白登震断她剑刃,以及白登与龚政伟同上封禅台,他都模模糊糊地看在眼里。龚政伟长剑指地,转过身来,脸露微笑,与白登相距约有二丈。

其时群豪尽皆屏息凝气,一时总统山绝顶之上,寂静无声。

金泽丰却隐隐听到一个极低的声音在诵念经文:“若恶兽围绕,利牙爪可怖,念彼观音力,疾去无边方。蟒蛇及螟蝎,气毒烟火燃,念彼观音力,寻声自回去。云雷鼓掣电,降雹澍大雨,念彼观音力,应时得消散。众生被困厄,无量苦遍身,观音妙智力,解救世间苦……”金泽丰听到念经声中所充满的虔诚和热切之情,便知是妙玉又在为自己向观世音祈祷,求恳这位救苦救难的菩萨解除自己的苦楚。许多日子以前,在双峰城郊,妙玉曾为他诵念这篇经文。这时他并未转头去看,但当时妙玉那含情脉脉的眼光,温雅秀美的容貌,此刻又清清楚楚地出现在眼前。他心中涌起一片柔情:“不但是清秋,还有这妙玉小师妹,都将我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我纵然粉身碎骨,也难报答深恩。”

白登见龚政伟横剑当胸,左手捏了个剑诀,似是执笔写字一般,知道这招东华剑法“诗剑会友”,是东华派与同道友好过招时所使的起手式,意思说,文人交友,联句和诗,武人交友则是切磋武艺。使这一招,是表明和对手绝无怨仇敌意,不可性命相搏。白登嘴角边也现出一丝微笑,说道:“不必客气。”心想:“龚政伟号称君子,我看还是伪君子的成份较重。他对我不露丝毫敌意,未必真是好心,一来是心中害怕,二来是叫我去了戒惧之意,他便可突下杀手,打我个措手不及。”他左手向外一分,右手长剑向右掠出,使的是西圣剑法“开门见山”。他使这一招,意思说要打便打,不用假惺惺地装腔作势,那也含有讽刺对方是伪君子之意。

龚政伟吸一口气,长剑中宫直进,剑尖不住颤动,剑到中途,忽然转而向上,乃东华剑法的一招“青山隐隐”,端的是若有若无,变幻无方。

白登一剑自上而下地直劈下去,真有石破天惊的气势。旁观群豪中不少人都“咦”的一声,叫了出来。本来西圣剑法中并没这一招,白登是借用了拳脚中的一个招式,以剑为拳,突然使出。这一招“独劈东华”甚是寻常,凡学过拳脚的无不通晓。五常联盟数百年声气互通,西圣剑法中别说并无此招,就算本来就有,碍在东华派的名字,也当舍弃不用,或是变换其形。此刻白登却有意化成剑招,自是存心要激怒龚政伟。西圣剑法原以气势雄伟见长,这招“独劈东华”招式虽平平无奇,但呼的一声响,从空中疾劈而下,确有开山裂石之势,将西圣剑法之所长发挥得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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