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阳顿时心神一颤,刚抬起的手臂悬停于空中,“咚”的一声,手中酒坛骤然松落,流溢着未曾喝完的酒水,快速顺着倾斜的屋檐滚动,最终猛然坠向楼下庭院。
这一刻,天地仿佛陷入死一般压抑,萧阳呼吸紊乱,唇齿颤抖,短暂平息下去的害怕和不安若死灰复燃的熊熊烈火燃烧,他垂下手臂,瞬间红了眼眶,待到扭头看向对方的刹那,泪水已抑制不住的淌出,“不要,不要你离开,我不要你离开……”
夏欣轻叹一声,没有选择再去替眼前这个转瞬泪流满面的男人擦拭脸上的泪水,她自屋檐上站起身来,仰望夜空,一双明亮的眼眸,好似蒙上了一层幽幽朦胧的水雾,默然片刻,轻声道:“可不离开还能怎样,让我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娶别的女子为妻吗?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萧阳浑身一软,俯身垂首,双手撑在屋檐上,一滴滴泪水宛若断线的珠子般淌落,他张开唇齿,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夏欣收回目光,转眸看向萧阳,声音轻柔而缓慢,“你没错,谁都没错,错的……只是时间。”她身形一闪,出现在了回廊上,“别在这一个人喝闷酒了,明天还得去趟太平宫,将那枚培源转生丹交给宁城主,待会我若发现你醉倒在此,可别怪我又欺负你。”话落,她擦了下自己的眼角,缓步离开。
萧阳抬起脑袋,略作停顿,伸手抹了抹双眼,连忙跟了下去。
回往二楼的阶梯廊道上,夏欣默默前行,不曾回头再看一眼,而萧阳则一直追随在她身后,保持着两步距离,稍有偏差,就会加快脚步,拉近些许。
过程中,萧阳始终微垂脑袋,一边抹泪,一边观察着前面的女子,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变得如此脆弱,流不完的泪水,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他想要哭,毫不抑制的放声大哭,这种感觉,甚至比当初历经那些生离死别,又目睹小朱雀离去后还要强烈。他想要撕心裂肺的痛哭一场。
“咯吱。”
微弱悦耳的开门声响起,在这寂静之中显得格外清晰,夏欣驻足少顷,移步走进房中,“去休息一会,明早我来叫你。”
“夏欣…”萧阳泪眼通红,轻声呼唤,想要跟进去,可房门已经阖上,他只得双手贴在门上,迟迟不愿离去。
……
清风微凉,自窗外吹拂而入,半透明的纱帘悠悠摆动,好似女子缠身的银丝飘带,飘然摇曳。萧阳黯然蹲坐在床头,双手抱膝,低头藏脸,断断续续的哀声哽咽回荡在房间之内,久久不散,“清儿,我该怎么办……”
与此同时,隔壁房间中的那位绝代女子同样靠坐于床头,一条修长玉腿笔直摆放,一条修长玉腿弯曲在前,十指如葱交叉抱膝,透过丝绸柔顺的长裙,依稀能看见一缕靓丽的春光若影若现,光滑如玉,白皙胜雪,美的惊心动魄。她微微仰着螓首,默望窗外月,青丝于微风中飘动,俏美的脸颊平静无波,可那双水亮的眼眸却充斥着万般忧愁,“可惜,如果最初先遇见的是你我,该多好……”
不知过去了多久,夜月开始退隐,黎明渐渐浮现,紧闭的门忽然敞开,一道修长的丽影站在门口,走进的刹那,身后的房门也自行阖上,她来到床头坐下,柔声道:“还说不是。”
萧阳止住哭音,直直看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女子,眼中的泪水依旧在不停的流淌,“夏欣”
夏欣扭动腰肢,一手向前伸去,并未帮他去擦眼泪,而是掌心贴住其后脑勺,轻轻将他脑袋埋倒进自己胸膛,宁一只手顺势搂住其腰,“以后可不要在我面前说什么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了,街上哭,回来了也哭,真是连你徒弟都不如,你这幅样子如果让你徒弟看见了,他会作何感想?要是让那死树见到了,非得嘲笑你一生世,就它那张嘴,保准哪天就大肆宣传出去,到时,你不仅在我面前抬不起头,在全天
“我不在乎了。”萧阳身子轻微斜倒,双手抱住夏欣的柳腰,紧紧抱住,声音若蚊虫轻鸣。
“你不在乎我在乎,我可不想以后走在外面,都说我身边是跟着个爱哭鬼,一点男儿气概都没有,那还不得羞死去。”夏欣看似眼神平静,心平气和,但实则,她那莹白的脸颊上,似乎也有隐隐可见的细微痕迹,晶莹湿润,不知何时所留。
“这楼里到处隔绝,他们听不见的。”萧阳哭腔愈发浓重,闻之令人揪心。
夏欣轻微叹息,下颌抵在对方头上,久不说话,心疼的同时,又有一种如释重负般的欣慰,因为在她看来,萧阳越是在乎自己,她就越是感到宽心,这样的话,对于将来那场离别,也不是那样担忧害怕了,固然遗憾不舍,但至少物是人非的可能非常渺茫,重逢之后,一切都可以重来,一切都能够再续。最后,她听着那实在已难以抑制的哭声抽泣,开口道:“想哭就哭出来吧,但只能有这一回,以后还敢像今天一样哭哭啼啼,我就把你屁股打开花。我夏欣看上的人,怎么可以真去做个让人耻笑的爱哭鬼。”
“嗯”萧阳闻言果真不再抑制,深深埋藏着自己的脸庞,支支吾吾的沉闷哭音逐渐变得响亮,最后,他毫不顾虑的放声大哭了出来,哭势愈发猛烈,哭音愈发高亢。
有生以来,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放肆哭喊过,不敢,不能。此刻的他,宛若是一个受尽委屈的可怜孩子,终于等来长辈的迎接,一个劲躲藏在温柔的怀抱中,将所承受的所有悲伤都爆发而出,泪如雨下,痛彻心扉。
夏欣呼吸沉重,眨了眨泛滥酸涩的双眼,用力将怀中之人抱近了一些,而后不断拍打着他的后背,“哭够了就睡一会,晚点还得去见宁城主,别一脸憔悴,让他们瞧出什么端倪。”
“好”萧阳挪动身子,又往夏欣靠近了一些,哭声不在那么猛烈,但依然无休无止。
渐渐地,房内回荡的响亮哭声衰退下去,直至细小绵长,直至断断续续,直至微弱难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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