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钩。
驿站的灯孤零零亮着,晚风拂过灯笼泛黄的面,烛火微弱地颤了颤,将熄未熄。
榻上一名仅着薄纱衣的女子正蹙眉侧身睡着,额头上一层薄汗,秀眉紧锁,像是连梦里也不得安宁。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把她额上的汗珠刮去,万千柔情尽在不言中。
这时窗外一声轻响,竹箭迅速飞进,被他一把抓在手里,凑到眼前一看,竹箭尾端赫然夹着一朵干枯的靡花。
男子脸色一肃,走到窗前,明晃晃的月光照在半身,竟然是在禹城现身过的姜二爷。
姜二爷回头看看,见爱妻动了动,并没醒来,这才松了口气,单手一搭轻快地跃出窗子,并不像传言中那个生在将军府却不通武艺的文人。
“有新任务?”他问。
来人是个身材矮小的侏儒,长了一双大得出奇的眼睛,尤其当他认真望着你的时候,会让人油然而生一种跗骨凉意,开口的声音也尖细古怪:“陶九知在禹城,芳主有令,活捉。”
“嗯?”姜二爷皱眉说:“我刚从禹城过来。”
还要陪娇妻回京都,谁有工夫折回去捉那个根本就捉不着的人?
侏儒看出他的不情愿,桀桀怪笑道:“怎么,你想抗命吗?”
姜二爷展颜一笑,“当然不……”
侏儒以为他服软了,正自得意时,忽地觉得颈间一凉,一瞬间如入云端,头部轻飘飘飞起来,最后一眼看见的是姜二爷倒着的面孔,唇边还噙着一抹温和的笑。
金线带着新鲜的血缠回他的指间,人头落地,几下滚进草丛。
他用同样温和的声音说:“芳主的命令吗……我若是没有收到,自然是不必遵命的,去了黄泉路上记得多等一等,好让死在我手里的人陪你一道过奈何桥。”
侏儒奇大的眼睛圆鼓鼓地瞪着,死不瞑目。
“温之……你在同谁说话?”陈如月这时刚巧醒了,摸到身边没人,睁着惺忪的睡眼就要下来,姜二爷忙过来拦她,“夜里凉,你别乱动。”
陈如月已经清醒了些,拍开他的手佯怒道:“说,刚刚是在跟谁说话,难不成……”
姜二爷好笑地搂过她狠狠亲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没有难不成,你想太多了……”
说罢一把将她压在被褥上,真正是,春宵一刻值千金。
清晨的阳光洒在庭院里,萧佑薇端着一杯梅子茶站在廊下看阿元练枪。
越看越觉得心慌。
这时他的枪法已经练到了第九式,似乎用起来还有几分吃力,可是一招一式间已经带了些凛冽的煞气。
萧佑薇在贺兰城时,曾跟着前任城主去看过军营操练,像阿元枪中凝结的煞气,就连军营里也是少见的,只有身经百战的老兵才有可能做到。
而那些人,往往是从尸骨堆里爬出来的。
阿元,还是阿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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