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另一边的尹夏源急着想替两人辩解,关丛云直接大手一摆,瞪着她道:“你别急着跳出来担责任,你的责任是最大的!”
“小尹,你是我亲自招进台里,这两年来,你做事有多卖力我都看得见,但别忘了,我们是电视台,正正当当的公家单位,不是让你来卖命的,跑新闻采访,不是让你拿命去跑,你想想,要是真出了闪失,让你的父母怎么接受?让我怎么去交代?”
关丛云怒形于色,丝毫不留情面。
尹夏源紧紧咬着牙关,秀拳握了又握,委屈得几欲掉眼泪。
在很多人的印象里,主持人大多只需要在摄像机前念念稿件,哪怕在外头摄制,也是等工作人员把所有环节准备好才上去露个脸罢了,可实情远不是这么简单!
想享受到这些优厚待遇,要不就是资历深厚,要不就是后台强硬,否则,甭管你能耐多大,都得老老实实参与到节目制作的每一个环节中去。
自从进入东江有线台后,尹夏源凭借着不俗的气质和表现,积累了不凡的口碑和人气,从众多老牌主持人中脱颖而出,可由于资历浅薄,她至今还难以正常跻身荧幕,除了偶尔替其他老主持们代代班,很多时间和普通记者没太大区别。
譬如一则新闻选题,往往需要她亲力亲为地搜寻、策划和制作,好在她始终坚韧执著,且耳聪目明,上升势头很是迅猛,也引得了众多同事的认可和好感。
此刻,眼看她一个娇弱女孩被劈头盖脸的训斥,陈明远三人有些看不过去,老梁硬着头皮道:“关台长,三个人里,我的岁数最大,这次没有照看好他们,是我的错,宁主持只是一心为了台里……”
关丛云不耐烦地挥挥手,又扫了眼她貌若坚强的脸色,缓和了口气,道:“这次念在你平常劳苦功高的份上,暂且网开一面,先放一星期的假,回去好好做反省。”
陈明远苦笑不迭,这关丛云也是刀子嘴豆腐心,放一星期的假,说白了,惩戒是其次,让尹夏源休养是主要,免得事情传到台里闹大。
一星期的时间,足以让尹夏源的伤势痊愈了。
关丛云是爱惜人才,尹夏源却接受不了,听闻要停职一周,急着就想再恳请通融。
“不用再说了,已经够仁至义尽了,回头来这拆了绷带,把票据拿回来去财务室报销,算工伤!”
关丛云不容分说,又看看陈明远,动了动嘴唇,似乎也没力气再训了,“至于你,行事鲁莽了些,但功过相抵,就不追究了,下次多顾及些自己的小命。”
陈明远赶紧应允下来,实则气定神闲,经过了这次的波折,自己无疑已经被关丛云牢牢‘记’上了!
批斗大会结束后,大家都是困倦无比,尤其是关大台长,海喝了一通酒,又被陈明远晃悠得呕吐不止,最后又在半山腰上担惊受怕了许久,耗尽仅存的力气训完几个人后,二话不说,先交代老梁送陈明远两人回去,然后就让老王开车载着他奔驰而去。
一路上,几人都没说话,尹夏源报出住址后,就一直低垂着螓首,显得无精打采。
陈明远看在眼里,心觉得奇怪,只不过停职了一周,又没挨处分,何必这么闷闷不乐呢?
只不过两人的关系不算亲近,他也不方便在此时多说什么,而且在这时候,劝慰得再多也是毫无作用。
“梁师傅,麻烦在前面那栋楼前面停一下。”
尹夏源抬手指了指那栋略显残旧的楼房,待车子挺稳后,转过头道:“你们不用送了,我家就在一楼,几步路而已。”
说完,不等陈明远回应,她挥挥手,立刻拉开车门下去了,一瘸一拐地缓步走到楼梯口的公寓门前,按响了门铃。
透过车窗,陈明远看到房门开启后,走出来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和尹夏源有几分神似,大概就是她的母亲了。
“这里我记得好像是市里农机厂分配给职工的福利房,有些年头了。”
老梁念念有词,“没想到尹主持的家人还是国企职工,不过,最近听说农机厂都已经倒了……”
眼看着尹夏源在母亲的搀扶下走进屋里,陈明远微微皱眉,又看看这栋不比有线台职工宿舍好多少的老旧楼房,呈现若有所思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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