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苍穹下,大地破碎,焦黑的土地上遍布着扭曲的裂痕,每道裂缝中都涌动着暗红色的岩浆,像无数道流血的伤口。
天空被厚重的铅云遮蔽,云层中不时闪过猩红的闪电,照亮下方堆积如山的尸骸,那些尸体大多残缺不全,有的被魔气腐蚀得只剩骨架,有的则膨胀成诡异的肉瘤,仍在无意识地抽搐。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偶尔一阵腥风吹过,卷起地上的骨粉,在低空形成一片片灰白色的雾霭。
战场边缘,几棵枯死的魔树扭曲着伸向天空,树枝上挂满了被风干的尸体,像某种诡异的果实。乌鸦般的魔禽站在枝头,血红的眼睛紧盯着下方的杀戮盛宴。
而在树下,一支庞大的魔修队伍正在有序行进。
乌竹眠找了机会混在其中,身披一袭暗纹流转的玄色斗篷,布料上绣着若隐若现的魔纹,随着步伐漾起幽暗的光晕,下摆还沾染着刻意抹上的血渍。
她脸上覆着一张素白面具,质地似骨非玉,只在眼窝处开出一道狭长的缝隙,表面爬满蛛网般的暗纹,在魔界血月的照射下泛着病态的光泽。
腰间悬着的且慢被刻意做旧,剑鞘裹着斑驳的粗布,末端坠着三枚森白又粗糙的骨铃,随着步伐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喂,你!”
忽然,粗粝的嗓音在乌竹眠身后炸响:“这种地方也是你能来的?”
乌竹眠微微低头,她的修为本就压到了筑基期,跟周围一众高大的魔修比起来,实在是太过瘦小单薄,腰间的且慢看起来也像根烧火棍似的,完全没有出挑之处。
魁梧的魔将大步走来,铁靴踏得地面震颤,他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在队伍末尾的瘦小身影,鼻孔里喷出两道黑气。
“看你这小身板,连魔气都凝不稳吧?”他嗤笑着:“上战场可不是闹着玩的,别不知死活,赶紧从哪里来的滚回哪里去。”
这魔将虽然说话不中听,但其实为人还不错。
乌竹眠垂着脑袋,语气平静得可怕:“大人放心,此战为了魔君大人,我一定会尽力的。”
魔将一愣,还真没料到她能说出这种话,挠了挠头:“随便你吧。”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在眼前人说出这句话时,他竟然感到一阵没来由的战栗。
等魔将离开后,周围的几个魔修忍不住对乌竹眠露出了嘲讽的眼神,觉得这个修为低微的小个子是个爱说大话的骗子。
队伍继续向前移动,乌竹眠安静地跟在最后。周围的魔修们刻意与她保持距离,时不时投来轻蔑的目光。
“就她这样的,怕是连血魔宗的杂兵都打不过。”
“待会打起来,第一个死的就是这种充数的。”
“到时候都盯紧点,她死了没事,可别拖我们的后腿!”
乌竹眠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她的注意力全在前方那道挺拔的背影上,遥远的战场上,宿诀的白发在血色天光下格外醒目,魔纹在他裸露的脖颈上若隐若现。
“看什么看!”一个满脸横肉的魔修突然挡住她的视线:“小废物,待会开战就躲远点,别碍事!”
乌竹眠不欲争辩,沉默地点头,手指却在粗布包裹的剑鞘上轻轻摩挲。
这时,旁边一个穿着黑鳞甲的魔修却扯着嗓子嚷嚷了起来:“听说血魔老祖已经撕开了三座城池的防线啊,要我说,咱们这趟就是去送死!血魔老祖什么修为?说不定魔君都不是对手,毕竟大家都知道,他只是一个低贱的……”
他的声音突然卡在喉咙里。
乌竹眠的指尖轻轻一勾,一缕剑气顺着阴影游走,精准地挑断了魔修腰间的束带,玄铁护裆“叮铃咣啷”地砸在地上,引得周围哄笑一片。
"谁?!
"魔修涨红了脸去捞裤子:“谁在暗算老子,有本事出来单挑!”
没人说话,不过第二缕剑气已经缠上他的脚踝。
当魔修踉跄着撞向身旁同伴时,第三缕剑气悄然没入他袖中的芥子囊,一块血魔宗的弟子牌忽然掉到了地方。
“有内鬼!”
见状,周围人立刻大喊出声,队伍顿时大乱。
乌竹眠借着人群骚动,指尖轻弹,第四道剑气穿过三丈距离,精准地点在了那魔修后颈的魔穴上。
他本来想浑水摸鱼,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谁知忽然浑身一僵,开始不受控制地手舞足蹈起来,嘴里还在喊着:“是我,这弟子牌是我的!我就是血魔宗的弟子!”
魔修顿时面如土色。
周围的魔修齐刷刷退开,生怕跟他站得太近被当作同伙,不过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这人疯了吧,当卧底当得这么光明正大,理直气壮的吗?
队伍里的执法魔将脸色骤变,铁链已经甩了过来。
乌竹眠顺势退到阴影处,看着那魔修被当众拖走时,裤腿里竟然还淅淅沥沥漏出了液体,面具下的脸忍不住露出了无语的表情。
夜风送来前方魔将的警告和怒喝:“再有扰乱军心者,抽魂炼灯!”
队伍重新恢复肃静,起码大家都不敢再随便乱讨论了。
*
当越来越靠近战场时,连最嚣张的魔修都安静了下来,远处,一条血河蜿蜒流过战场,粘稠如浆,不时还冒出几个气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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