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缕天光被窗帘吞噬时,余贝弛困得迷迷糊糊。
枕边传来布料摩擦的沙沙声,与心跳声在耳膜上交叠成白噪音。
“德馨在心不在形,然心形本为一物,莫学东施效颦。”
声音很熟悉。
耳边模模糊糊的低语已融化成潮汐声,余贝弛的意识正坠向梦境深处。
只剩规律的呼吸声托着身体沉向无声的黑暗。
暖黄灯光将姜阿笱翻书的轮廓映在墙面。
当他合拢封皮老旧的字典时,茶几上的蚊香被毫不留情地掐灭,泛起最后一缕白雾。
药剂与坯体糅合的造物,这东西怎么能叫香?
姜阿笱扭头看向床头柜,指尖凝起微不可察的淡淡光晕。
随着他轻轻一点打在顶灯开关上,室内骤然陷入一片黑暗。
也在此时,姜阿笱周身三寸忽有清光流转,中气贯通时脊柱自然挺拔。
双盘跌坐如古松生根,神思不动,守中抱一。
任气脉翻涌只作观潮人。
他阖目凝神,周身细密的疤痕却随着吐纳逐渐泛起,天地精微在其上游走。
像极了瓷器上的冰裂纹。
远处夜鸟鸣叫穿透夜幕,而姜阿笱却如老僧入定,任月移影斜,唯见体内幽蓝团光虚影渐次凝实,须臾又散作点点萤光。
两百年的天雷,在他身上留下的密密裂痕,不知道休养多久。
直至东方既白,第一缕晨曦刺破云层,姜阿笱才缓缓睁眼。
眸中星河倒转的异象倏然隐去,只余澄澈清明。
“神仙……”
石头揉着眼睛从被窝里坐起,穿上鞋子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被子叠好,整齐地放在床脚。
姜阿笱从沙发上坐起,视线落在打鼾的余贝弛身上。
日既出,犹酣眠,连小孩都不如。
因为没有门板的阻挡,晨光直接大咧咧地闯进屋里。
姜阿笱朝石头招手,指节在光晕里透出半透明的质感。
余贝弛蜷缩在晨光熹微的床铺间,耳畔忽然飘来抑扬顿挫的诵读声。
拖长调子让他无意识抓住被角,恍惚以为自己正趴在课桌上打盹。
阳光在姜阿笱侧脸投下细密的金线,将他的尾音镀得格外温柔。
石头咬字生涩的跟读声,和着窗外麻雀的啁啾,余贝弛靠在枕头上懵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刚刚那不是梦。
他将被子踢成一团,下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哈……早啊。”
“不早了,太阳公公都快到我们头顶了,”石头念诗之余抽空回了一嘴。
“是吗?”
余贝弛随意地打开手机,无所谓地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
“哎呦,才九点,你们吃早饭了吗?”
没等他们回话,余贝弛径直走向餐桌,“肯定没,行了,看我的吧。”
好像还有几袋泡面来着。
手指刚离开第二个空荡荡的柜门,金属铰链的吱呀声在屋里格外明显。
清晨的阳光斜斜照进来,将橱柜里漂浮的灰尘照得纤毫毕现。
嘶……没存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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