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李小川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万一是误诊呢?”
桦姐把腿蜷缩到小沙发上,单手支着脑袋,侧身借着电视屏幕明灭的光望着李小川:“要是真的,我死了你就可以从我手里继承到我毕生财富,不好吗?”
“那有啥意思啊?”李小川如实道:“我对钱就不感兴趣。”
“哦?”桦姐很是意外:“你对钱不感兴趣,那你对什么感兴趣?”
“赚钱啊。”
桦姐无语望天。
听听,这是人能说的出来的话吗?对钱不感兴趣的人,喜欢赚钱。
你都不感兴趣,赚钱干啥?
“小川啊,我听蒋芳说,你几岁就出来做事,能和我说说吗?”桦姐声音很平和。
李小川脸色僵了僵。纵然时隔两世,想起当年,那股发自心底的苦涩,还是令他口中酸涩。
桦姐并没有强迫他的意思,转而道:“如果很难开口,那就算了。咱们就随便的聊聊天嘛。”
李小川道:“倒也不是很难开口,就是不愿回想。认真讲,我并不是孤儿……”
他以为自己可以,但事实上是,他根本无法平静的诉说。
他演技奇差,所以,他的苦涩由内到外比真金还真。
“对不起啊。”桦姐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就像一个慈爱的长者:“触碰到你的伤心事了。”
李小川口中苦涩,难以再继续说下去。他像个脱力的孩子,将头依靠在沙发扶手上靠近桦姐的地方,仿佛这样才能汲取到一点力量。
桦姐道:“我也不是孤儿,但很多时候,我都想,如果我是个孤儿该多好。
我出生在一个比较传统的家庭。我的母亲是我父亲的通房。”
“嗯?”李小川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没人疼的娃,在漫长的困苦岁月里激发的自我保护机制。
他立刻就因为桦姐的话转移了思绪。都改革开放多少年了,他听到了什么?
通房?
桦姐瞪眼:“你那是什么表情?”
李小川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跟个企鹅一样,往桦姐那边蹲了蹲:“姐,你家是不是电影上演的那种大财主?”
“叫妈。”
“妈。”李小川从善如流:“豪门啥样啊?”
他上辈子虽然有点成就,可没文化没底蕴,充其量是个富人,离豪门差远了。
桦姐道:“什么豪门啊,就是普通人家。我祖父原来是个小军官,解放前夕带着家小逃到港岛。
当时还算小有资产。到了我父亲那一辈就家道中落了。
我母亲本来是我父亲家的佣人。我父亲不想付她薪水,就哄骗她上了床。”
“卧槽,这也可以?”
这实在太颠覆李小川的三观了。
桦姐点头:“我父亲就是那样一个人。偏偏我的母亲痴迷于他,无怨无悔。她自己给我的父亲和嫡母全家为奴为婢,还要拖着我也为奴为婢。
知道我为啥会问你,为什么几岁就出来做事吗?
因为,我也几岁就出来做事。
我们家大少爷,二少爷,大小姐,二小姐每天都可以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读书,去交际。
而我连名字都不配有,每天都跟着阿曼做不完的家事。从七岁起,每天都必须给家里交一块钱做家用。
如果有一天赚不到,轻则饿饭,重则挨打。
为了能活下去,我什么都做。如果不是我长得太丑,妈妈桑不要,我甚至会去做站街女。”
桦姐的声音平和舒缓,仿佛夜色下幽长静远,缓缓流淌的小河。无悲无喜,无波无澜。
仿佛认命了,又仿佛不认。
幸福无法抚慰苦难,但苦难可以抚慰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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