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下了然,淡然接过,食入腹中。
良久,余晖透过窗缝洒入。
贴身宫侍端着汤药近前,她抬手接过,一饮而尽。
忽的思及,那日碗盏下遗落的糖块,些许愣神。
实难强撑,她唤来宫侍搀扶,微伏身态,行礼离去。
临行前,悄然遗落钗饰。
途间,她忽的止步,望向一旁宫侍。
“枝儿,本宫的钗饰忽的不见踪影。”
“乃太后先前所赐,不容有失。”
“当是遗落在繁星殿里。”
“你折身去取。”
她轻言嘱咐贴身的宫侍,身形渐颤。
“是。”
宫侍伏了伏身,只身离去。
她孤立墙侧,目送人影远去。
片刻,撑着宫墙,无力滑落。
她半蹲在地,额骨直抵红墙,呕吐不止。
(呕~)
先前所食之物,尽数喷涌而出。
不多时,只余下干呕。
浅淡声响由远及近,堪堪停至身后。
身子忽重,狐裘转瞬倾身。
她微怔,思及此地离繁星殿的间距,当即明了来人身份。
微晃的眸目,极为晦涩。
随手扯落杂草,遮盖残局。
她拭去唇间秽物,垂下鬓发,遮掩面容间的寡白,强撑起身。
她未曾回身,侧面红墙。
扯落肩上狐裘,顺势递还。
少年未接过,抬眼望向她身影。
她未僵持,将狐裘塞入他怀里,迈步离去。
单薄的身影,行于风霜之中,挺拔、孤傲。
人人皆艳羡她一夜间母凭子贵。
只瞧见人前风光,却独不见风光后的狼藉。
若非母凭子贵,她又如何能,安然立于此地。
早已被后宫的妒忌,生吞活剥,拆之入腹。
她无非是替皇室,替太后育养的容器。
早该心知肚明。
她苦笑道,极为艰涩,不觉抚上小腹。
太后生有滔天野心,意欲越俎代庖,辅佐幼帝继位,将后垂帘听政。
皇后诞有嫡子,景安,虽体弱多病,仍位居太子。
太后忌惮皇后母族势力,唯恐皇后所诞之子倚仗母族舅势,羽翼丰满时,难以掌控。
又委实不喜皇贵妃,私下的所作所为与为人。
故而,殃及池鱼。
不喜皇贵妃所诞之子。
先前入宫的美人,不得圣宠,迟迟未有子嗣。
太后全无指望。
闻见,她忽而有了身子,暗自蠢蠢欲动。
她为人稳重自持,模样娴静,来路不明,无家族势力撑腰。
将后子成,可轻易摒弃。
将希望,全数寄托于,她腹中子嗣。
故此,太后对她极为上心。
所得恩赏、和颜,皆是仰仗于此。
故此,日日遣近从送食,不及半会。
太后的口谕,仿若无形的规束。
纵是无以下咽,也须食下。
纵是积食复呕,也须进食。
纵是白日毫无困意,也须饮下安神汤,卧榻安眠。
纵是夜不能寐,也须合眼。
花香滑胎,故此,漪桦宫寸草不生,庭院荒亘,冷气萦绕。
所行之地,寸草不生,清冷凄寒。
纵是行至繁星殿请安,贴身宫侍眼尖,也会先一步将花搬离,暗自焚尽。
利器收离,瓷器改为金器。
漪桦宫中,暗自窥视的宫侍。
宫门处,突增的看守。
纵是贴身伺候的宫侍,也出自安宁宫,太后身侧。
笼中雀鸟视为不祥,因着祸及,无端杀生,血溅当场。
只为她能诞下康健,能为之所用的子嗣。
她仿佛那支遗落的镀金钗饰。
旁人触手难及,太后弃之敝履。
只些微悦色,招之忌妒,意欲倾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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