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距离普尼斯港十几公里的内陆深处,西普尼斯山脉。
方圆几里内,除了山脚点缀的几点昏黄,再无人家。结束了一天的劳作后,年近中年的农夫踩着手提油灯染亮的土径,踏上了归家的路。
自从普尼斯港事件后,村里有一定资产的大家庭已经拖家带口地迁去了内陆的大城市,只剩下了包括农夫在内的一些务农家庭。
不是农民们不害怕,而是他们走不了。
从出生开始,农夫就一直与山脚下的几块农田为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这片面积不大,还被群山切割的支离破碎的土地是他们活着的全部意义。
这是他们的根。
当农夫远远地瞥见深沉的夜色中,家门口摇晃的那一点黄豆大小的指路油灯时,他突然听见家里传来一声高亢的尖叫。
惨叫声在漆黑寂寥的群山之中格外明显。这是他妻子的声音。
“出事了!”
农夫顿时慌了神,摔下包袱举起带泥的铁锹,直冲冲地往家里赶去。田中小径多有凹陷,他连摔了好几个趔趄,最后几乎是爬进了被劈出大洞的木门。
农夫抬起头,却看见了无比古怪的一幕:
他穿围裙的妻子看起来安然无恙,只是将两个女儿抱起来缩进了角落。房间的正中央,一头近一人高的绿皮怪物正在对着空气胡乱挥砍一把巨斧,偶尔把一些家具劈得稀碎。
“嗷嗷嗷——”怪物痛苦而愤怒地嘶吼着。它尤为丑陋可憎的脸上,双目淌着赤红的鲜血。
两块锋利的木头碎片扎在它的眼窝里。
很明显,绿皮怪物刚刚试图破门而入,但斧头劈门激起的碎片不偏不倚地弄瞎了它的双眼。
农夫愣了一下,心中暗念“幸亏光神保佑”,悄悄地绕开怪物,将同样保持着安静的家人们护在身后。
他没注意到一枚点数为一的银白骰子突兀地躺在地上,那枚骰子的上面还搭着一条白色蛆虫。
骰子似乎很不满意虫子趴它身上。它抖了抖,把白虫甩了下来,随后骨碌碌地围着这大哥布林滚了一圈,“啪嗒”一声停了下来,朝上的点数为五。
白色蛆虫则一跃而起,径直跳进大哥布林的耳朵里。
很快,这头大哥布林就安静了。
它放下斧头,双手拧住眼窝里的木头碎片,硬生生地把它们拔了出来。碎片造成的创口开始飞速地愈合,直到大哥布林的眼睛恢复如初。
它转过身,望向农夫和他的家人,嘶哑地开口:“叫上村里的其他人,马上离开,更多的斥候哥布林要来了。”
“离开……我们能去哪?”农夫呆滞地问道。
他们无处可去。
“普尼斯港,那里正在组织哥布林军团防御作战。现在不光是你们,普尼斯港周边地区的所有平民与贵族都在向港口撤退。”
“不要浪费时间收拾家当,立刻离开。非常时期,普尼斯港教会与政府会免费提供每个人的日常生活物资。”
见这几人还在害怕犹豫着,地上的骰子又转了起来。
点数为六。
顿时,农夫与妇人分别牵起一个女孩的手,没有丝毫犹豫地跑出了门;大哥布林则背上巨斧,从厨房扛起一袋粗磨小麦粉,转身向大山走去。
救完人后,它现在的目的是混入这批降临的哥布林中刺探情报。
三天前,普尼斯港政府就收到了第一份西普尼斯山区的哥布林目击报告,随后很快是第二份,第三份。
在著名的魔法贵族学院的上位精灵努尔的警告下,普尼斯港教会立刻重视起来,向周边地区发布战争避难信息的同时向王都求援,但无论是王都方面还是周边的平民仿佛都没当回事,甚至莫名轻蔑:
“又不是奴隶暴动或魔王降临,一群哥布林有啥好怕的?”
“果然,普尼斯港已经一蹶不振了,连闹哥布林都要添油加醋到战争的程度。”
“我的种植园产业好不容易才恢复过来,想用这种低劣手段趁机侵吞我的不动产?哥布林入侵顶多组织一下巡逻防卫队的事,政府不想帮忙那我们自己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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