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呼吸了一下，指挥的声音响彻全舰：“全体向水下前进！”
话音刚落，幽灵巨舰便开始原地下潜，几乎是一瞬间，水面便没过了哥布林们的头顶。
“唔……”它们纷纷捂住了自己的嘴。
努尔环视了一圈，举起左手搓动手指，平静地张开嘴，声音几乎完全不受水下的影响：“空气附着。”
一团空气瞬间充满了船舱与甲板上的空间。让哥布林感到窒息的海水忽然被猛地排开，挤出了船外；哥布林们则从水里掉了出来，一个个湿漉漉地跌坐在甲板上。
它们望着努尔，脸上清一色全是目瞪口呆的表情。
“只要学会了风魔法，你们也能这么做，说不定有人（哥布林）能做的比我更好。”努尔站在没被空气笼罩的船首，整个完全浸入海中，身体动作却丝毫不受影响，仿佛视水的阻力于无物，“或者学会水魔法，你们也能在水中呼吸。水魔法掌握得越好，身体与水的亲和度就越高。”
“想学吗？”
哥布林们激动得连忙点头，年轻的小哥布林的眼里甚至写满了崇拜。
努尔在它们面前展示这些不全是为了彰显自己的能力。最开始将哥布林们收纳为部下时，他就开始尝试教育它们读写认字，以便于打好基础，但收效甚微。
这应该是哥布林族群的通病，曾经的老哥布林王也没有很好的办法——在巢穴里，就连哥布林语都是通过哥布林萨满的天赋强行灌输给每一头哥布林的，更不用说更重要的大陆通用语了。
该学的总归是要学的。倘若缺失了最基本的教育，那这群哥布林即使本性不坏，最终也会沦落到与被神明投放的野生畜牲哥布林别无二致。
努尔本可以像老哥布林王一样绕开教育问题只注重战斗训练，但他没有忘记自己对那位老哥布林王的承诺：
他一定要改造被恶意扭曲的哥布林种族，让哥布林们早晚有一天能站在阳光下，与其它种族正常相处。
……努尔收回思绪，让幽灵巨舰保持一定距离自动追踪礁背鱼，教导兴奋点头的哥布林们：“那你们至少得学会认字，否则连魔法书都看不懂，更不用说像我一样使用魔法了。”
哥布林们的脸色一下子便垮了下来。
“暂时学不进去就慢慢来。”努尔鼓励道，“我再告诉你们一件事。知道学会基础的认字与书写，还象征着什么吗？”
哥布林们面面相觑。
“臣子不知，愿谨听王的教诲。”领头的哥布林贤者行礼道。它是这群哥布林中唯一认得些字，懂得几句通用语的“文化人”，但它也不清楚为何。
努尔沉声说道：“在正常的社会，任何人、任何智慧种族，哪怕是王的子嗣，哪怕一出生就有着极佳的魔法天赋，都必须得学会认字与书写。
“这是用于获取知识的最基础的门槛，而知识的重要性不必我再过多赘述。你们也看到，这些日子我教了你们不少东西，自己感觉也受益良多吧？
“但通过我一个人（哥布林）的教导，能学到的终归是有限的，甚至是少得可怜的。这就好比‘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们只要学会了如何获取知识与传递知识，就能给自己，以至于整个哥布林族群带来不可估量的收益。”
努尔停顿了片刻，观察了一下与礁石鱼间的距离：“我知道你们中有的家伙可能还觉得，这种麻烦事交给同胞就好，哥布林族群的整体进步不差自己一个。其实，我前面说的，任何人、任何智慧种族都要学会认字与书写，确实说的有点过于绝对了，有一类人其实是例外。”
他严肃地注视着哥布林们，沉声说道：“奴隶。”
“奴隶只要掌握基础的沟通技能，懂得奴隶主的指令就够了。很多奴隶主严令禁止奴隶学会读写，因为愚昧无知的奴隶是最好欺骗、操控与压榨的。”
这时，一群鱼穿过水面，纷纷掉在甲板上无力地扑腾挣扎。
努尔随意地扫了一眼：“嗯，就像这些任人宰割的鱼。当奴隶开始学会用知识、技术甚至思想武装自己与同胞时，奴隶主欺压奴隶的成本就会不可避免地越来越大，直到鞭子与锁链再也无法压迫他的灵魂。
“所以，再次回到先前的问题，现在答案就很明显了。
“我先前只是从肉体上解放了你们的奴隶身份。而学会基础的认字与书写，它象征着你们从灵魂深处，彻底摆脱奴隶身份的第一步。”
听到努尔的这番话，哥布林们眼里冒火，身躯颤抖，拳头不知不觉地握紧，直到尖锐的指甲刺破掌心，渗出了鲜红的血液。
它们也许不爱学习，但它们更不愿回到那卑微屈辱的奴隶身份，回到那被人用脚踩在脸上，眼睁睁地看着亲人朋友被肆意虐杀的日子。
这群哥布林再也不想当奴隶了。
凭借当董事的经验，努尔适当地讲几句鸡汤将气氛烘托到高潮：“以后再遇到困难不想前进时，就想想自己的过去！苦难从不值得被歌颂，你们该做的就是防止苦难重演！”
“谨听王的谆谆教诲！愿誓死追随吾王！”
在哥布林贤者的带领下，哥布林们以冲天的气势齐声怒吼道。
“好了。”努尔忽然举起手，示意哥布林们安静，“看来海怪也很捧场啊。都抓稳了！”
被紧追许久，前面的礁石鱼忽然转身，裂开几十米宽的大嘴朝着幽灵巨舰咬去——它自觉逃生无望，决定殊死一搏。
“来的正好！”
努尔再次高举鱼叉。当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周围的水流开始加速灌入鱼的嘴里，他瞅准空隙，将鱼叉猛然投掷出去。
这一击没有任何魔法加成，只是纯粹的蛮力，本来扎不穿礁石鱼外表厚实的皮肤。
“扑哧！”
粗大的鱼叉掠过了尖牙间的缝隙，扎在了礁石鱼的嘴角内侧的软肉上，一瞬间穿透了咬肌，强烈的剧痛打断了它的能力，恐怖的咬合力几乎归零；同一时刻，幽灵巨舰坚固无比的船首猛地卡进了礁石鱼的巨嘴，使它无法再将嘴合拢。
还没等礁石鱼反应过来，努尔将玻璃小瓶打开，用手指分别将急不可耐的彩虹虫们弹射进它的嘴里：
“享用吧，这应该是你们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脑子了。”
很快，礁石鱼紧绷的身躯彻底放松下来。努尔拔出鱼叉，让巨舰上浮，连同礁石鱼一起带出水面。
努尔问道：“比起瓶子你们是不是更喜欢住在里面？”
礁石鱼背上湿漉漉的棕榈树像人一样点了点头。
“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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