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米的距离即使马匹小跑也不过是瞬间，王进才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穿着相同盔甲的几人身上。
朱樉、这是什么情况？这小子为什么在这里、等等，旁边怎么有个人在跳？看清正在挥手叫跳的人，王进才先是一愣，眼泪便流了下来。
“大哥、”尽管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喊，但最终不过发出了一个微弱的声音，用力过猛，“大”字的音还没发完，嗓子就哑了。
父亲因操劳过度去世后，母亲的身体也不行了，家里就靠十四岁的大哥拼命在三亩旱田里劳作，整整四年，兄弟两人拼尽全力也无法让一家三口吃饱。
母亲去世后，兄弟两人都失去了斗志，大哥王子顺十八岁了，一点结婚的希望也没有，兄弟二人放弃了租来的三亩旱田，干脆就在府谷县、保德州一带乞讨。
说是乞讨，但府谷、保德州到处都是乞丐，靠乞讨也活不下去，于是大哥经常就会做些小偷小摸的事情。
成功啦，自家兄弟能饱餐一顿，但若被逮住就得挨一顿狠揍，王进才记得清清楚楚，自己永远是放哨的那个，头一回瞧见大哥被逮时还主动哭着奔了过去。
两兄弟带着伤痛回到草棚后，大哥揪住自己就是一通痛斥，还说一个人挨打总比两个人受伤强，哪怕伤了一个，另一个还能照顾。
从那以后，大哥就以此为由严禁王进才再出来，将近两年时间里，王进才也不知道大哥挨了多少打？所幸总算没落下残疾。
直到天启七年，讪习镇来府谷招兵，原本说好兄弟俩一起应征，可到了最后大哥却说两人不能一起当兵，要给老王家留个后路。
还对王进才千叮万嘱，上战场时绝不能冒头，但凡能逃的一定要逃，另外别想着把军饷带给他，一定要自己存着，争取早日娶个媳妇。
起初，王进才很不理解大哥为什么不一起当兵，等到了军营才知道，原来当兵只是勉强饿不死，想要攒下什么根本不可能，看来大哥早就知道了，只是从没告诉过自己。
原本以为“打虎亲兄弟”，可进了军营才发现就没有一家人一起当兵的，慢慢地他才知道，上战场时因为互相想要照顾反而死得快。
弟弟受伤了，哥哥要不要救？反过来也一样，本来也许死一个就完了，结果因为想救，最后都得搭上。
本以为有了军饷多少都能帮衬大哥一点，可招兵时说的一两五钱军饷就是个笑话，没用三个月，一营九百人就逃散了一大半，剩下的都是和自己一样无处可去的。
水泉营堡其实离府谷很近，不过两百多里地，加把劲三四天也就到了，可没钱、没粮的回去又能如何？
从府谷过来走水泉营堡出塞的讪习商队也不少，靠着免费做苦力也曾求府谷的商人去老家折家河带个平安的口信，可带回的消息却都是没找到人。
在水泉营堡，王进才没有一晚会不想起大哥的，甚至加入霸天虎的军营到没成家之前也是每天总有个时刻会想到大哥，直到成家之后，
王进才倒是记得在朱樉受伤那阵和他说起过大哥，那时心里满是愧疚，因为成家后想大哥的时候就不多了，回家被媳妇伺候着，还得叫她们说华语。
虽说想的时候少了，但也只是深深地埋在了心底，什么时候翻出来都是满满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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