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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为难事(1 / 2)

第221章为难事

一小段唱罢,陈斯远四下拱手:“唱的不好,姊妹们见笑了。”

探春、惜春率先合掌而赞,探春就道:“远大哥填的词儿极好,就是不知这曲目可有名头”

陈斯远笑着回道:“名为武家坡。”

惜春道:“听着与时常听的曲目不大一样儿”

陈斯远自不会说自个儿方才唱的乃是四不像的京剧,当下只道:“胡乱唱的,我又不曾学过,唱起来自然荒腔走板。”

湘云就道:“听着就好听,远大哥不必过谦。”

席间余者,凤姐儿读书不多;邢夫人就没读过书;李纨特意扫量了陈斯远几眼,也不知听没听出门道儿来;迎春这会子兀自还在羞着;宝玉倒是借题发挥,说自个儿有一友人虽是男儿身却擅唱旦角;邢岫烟隐约察觉出来,面上不动声色,目光却时不时瞟向薛宝钗;

倒是黛玉记起自个儿好似瞧过一样儿话本子,内中便有薛平贵,其妻苦守寒窑一十八载,好似名为王宝钏

黛玉心下一动,一双似泣非泣的眸子便搭眼往宝钗这边厢瞧过来。奈何宝姐姐面上娴静一片,竟瞧不出一丝一毫变化来。

莫非是自个儿想多了黛玉心下狐疑,又瞧了宝钗两眼。

宝姐姐这会子心下一直强忍着方才不曾破功,被黛玉盯了半晌,宝姐姐禁受不住,趁着下头又唱起来,扭头一双水杏眼便回瞪了回去。

黛玉原本还道自个儿多想了,见宝钗如此,顿时掩口而笑。

宝姐姐便凑过来低声道:“你总瞧我做什么”

黛玉掩口附耳低语道:“我方才是可怜宝姐姐呢。”

“嗯”

“一想着来日宝姐姐便要苦守寒窑一十八年,我这心下啊,就十分过意不去。”

宝姐姐顿时俏脸儿泛红,压低声音道:“好个容儿,再来作弄我,仔细你的皮!”

黛玉咯咯咯好一通娇笑,又惹得下首的湘云纳罕不已,禁不住也凑过来问道:“宝姐姐、林妹妹,你们说什么顽笑话儿呢,也说给我听听”

黛玉乜斜一眼,道:“云妹妹果然想听”

“嗯。”

“那不如叫一声儿林姐姐,我就告诉你。”

湘云眨眨眼,顿时瘪嘴别过头去:“不说算了,哼!”

又是两折子戏唱罢,邢夫人见众人都吃好了,便命人撤了席面,上了茶点来。众人围坐说了会子话儿,便有大丫鬟琥珀来催,说是老太太想宝玉、湘云了。

邢夫人见此,便说道:“既如此,那咱们今儿个就先散了,改明儿再一道儿高乐。”

当下一应丫鬟、婆子自外间涌入,伺候着哥儿、姐儿围了披风,便叽叽喳喳往外而来。

邢岫烟就住在三层仪门外,湘云是个心直口快、良善的,见此便道:“邢姐姐住在这儿实在不便,待过几日搬去缀锦楼就好了。”

这厢房不过三间,邢岫烟与篆儿住在东梢间,邢甄氏、邢忠住在西梢间。那邢忠夫妇还不到四十,三不五时夜里便要折腾,邢岫烟转过年来都十七了,自然极不方便。

湘云这话有些揭短,邢岫烟情知湘云一片好心,便笑道:“云姑娘说的是,我这心下也巴不得早点儿搬去缀锦楼呢。”

当下又瞥了两眼陈斯远,邢岫烟这才与篆儿回了厢房里。

陈斯远与惜春、探春说得热闹,却遥遥缀在迎春、宝钗、黛玉、湘云之后。宝姐姐被黛玉窥破了行迹,又好生打趣一番,本待寻其计较,谁知这会子被湘云缠上,便只得费尽心思想了个笑话来说。

湘云听罢得意非常,与黛玉道:“林妹妹不说,自有宝姐姐说与我听。”

黛玉只掩口笑着,瞧傻丫头一般瞧着湘云,并不与其计较。

转眼自角门回了荣国府,湘云要回碧纱橱,便顺路与宝玉同行;黛玉也不理会宝钗,径直与三春一道儿往后楼去。

于是乎便只剩下陈斯远与宝钗自马厩旁角门进了内宅。进得小过道子里,提了灯笼的莺儿自觉先行一步,留了陈斯远与宝姐姐在后头说话儿。

到底是宝姐姐,那会子心绪激荡,这会子却已平复,又权衡起利弊来。与陈斯远道:“不过是大太太胡乱做主,我又没说什么,你急个什么劲儿”

陈斯远负手而行,存心逗弄道:“妹妹这话我却不懂了。”

宝姐姐嗔道:“再装疯卖傻……我往后可不理你了。”

陈斯远这才笑道:“不过是唱了个曲目,谁还能以此穿凿附会传瞎话”

宝姐姐便道:“林妹妹听出来了。”

陈斯远闻言一怔,心想这倒也寻常,有个进士老爷做老师,房里孤本、善本无算,黛玉私底下也不知读了多少书,偶尔读到那薛平贵的话本子也是寻常。

他便说道:“料想林妹妹也不会说些旁的什么。”

宝钗心下暗忖,若易地而处,自个儿姻缘早定,为家中宗祧计,只得为兼祧妻。来日良人选谁为正室,自是与自个儿无干……若能选个手帕交,或许自个儿反倒会欣喜

宝钗时常去寻黛玉说话儿,倒是将黛玉的性子拿了个七七八八,这般思忖罢了,心下才松了口气,又道:“上回与你说的,你可记得了……林妹妹孤苦伶仃,如今老太太三五日才见她一回,瞧着怪可怜的。”

陈斯远颔首应下。他倒是想与黛玉多往来,奈何他这般外男实在不好往后楼去。

转过梦坡斋,东北上小院儿近在眼前,宝钗不觉放缓脚步,心下极为不舍。又与陈斯远道:“说来也是怪我……要是早早儿说服了妈妈,又何至于如今还要四下遮掩二姐姐那边厢,瞧着好似也有些心思……”

陈斯远沉吟道:“妹妹放心,这事儿怕是过不了大老爷那一关。”

眼见前头莺儿已然叩门,宝姐姐瘪嘴略略思量,便横挪了小半步,探手扯了扯陈斯远的大手:“往后不用急躁,我心下信你,旁人说什么又与我何干”

“嗯。”陈斯远笑着反握了下。

宝姐姐心下羞怯,扯了两下见挣脱不开,便娇嗔道:“同喜出来了。”

陈斯远这才松了柔荑,目送那嫽俏身形进了门儿,又回首脉脉一望。

待门扉合上,陈斯远这才信步而行,口中哼哼有声:“包龙图打坐在开封府……”

今时不同往日,好不容易引得宝姐姐倾心,陈斯远自是咬定了不松口。二姐姐迎春自是好的,可与宝姐姐比起来到底还是差了几分。

……………………………………………………

三层仪门外,厢房。

篆儿伺候着邢岫烟卸了头面,又换过衣裳,这才说道:“姐姐,脂粉不大够用了。”

邢岫烟道:“府中不是方才发下”

篆儿瘪嘴道:“发倒是发了,只是到手就一股子霉烂味儿,只怕不得用。白日里问了条儿姐姐,条儿姐姐说,府中买办素来都买些不中用的,各处姑娘、丫鬟都是寻人自个儿采买。”

邢岫烟想着自个儿的脂粉、胭脂也不多了,便道:“那我过会子给你一些银钱,你明儿个寻了条儿仔细问过,寻个妥当人代咱们买回来就是。”

篆儿立时欢快应下。她虽年岁不大,却是个爱美的,时常便将自个儿描绘得好似年画上的女娃娃一般。

房门吱呀一声推开,邢岫烟扭头便见母亲邢甄氏行了进来。那邢甄氏笑着抱怨道:“不想这过的生儿也能累着人,我方才领着四个婆子好半晌才将那戏台子给拆了去。”

邢岫烟不置可否。自个儿妈妈什么情形,邢岫烟自然知晓。仗着与邢夫人有亲,每日家在东跨院里呼来喝去,便是拆戏台子,也是邢甄氏在一旁指手画脚,活计自然有旁的婆子来干。

邢甄氏笑着凑坐邢岫烟身边儿,扯了其手儿道:“我怎么听着,你姑母好似有意撮合远哥儿与二姑娘”

邢岫烟便道:“妈妈扫听这个做什么左右我也做不得正室,来日表弟娶了谁又与咱们何干”

“诶唷唷,我的傻女儿,话儿可不是这般说的!”邢甄氏蹙眉絮叨道:“你与远哥儿再是情投意合,素日里总要瞧正室眼色过活。这正室若是个性子强的,就好比那琏二奶奶,你瞧将琏哥儿板的,不是寻小厮泻火,便是与府中那些不三不四的媳妇子勾三搭四的。便是那平儿,一年里也不过与其做几天夫妻。”

邢岫烟还是闺阁女儿家,哪里听得了这般话儿顿时羞红了脸儿道:“妈妈快别说了。”

邢甄氏语重心长道:“这都是经验之谈,我若不与你说了,来日你一准儿吃亏。你如今想那闺帏之事好似洪水猛兽,实则就是那回事儿,天下间哪家的夫妻不亲热妈妈今儿个教你个道理,这男人若是宠着你,自然便总寻你亲热;若男人心思变了,只怕就不来寻你了。”

邢岫烟实在听不下去,寻了个由头起身便要走。谁知又被邢甄氏扯住,又嘀嘀咕咕与其说道:“过些时日你去了缀锦楼,须得与二姑娘好生相处着。这万一二姑娘果然嫁了远哥儿,她是个性子软的,你们二人相处得好,说不得来日你也能宽泛些。”

邢岫烟支支吾吾遮掩过去,待邢甄氏去了西梢间,邢岫烟红着脸儿胡乱思忖了好半晌。心下暗忖,自个儿不过与远哥儿拉拉手儿,这会子哪里就要想那敦伦之礼了

待回过神儿来,邢岫烟又见篆儿来回在眼前飘,便起身往箱笼里翻找银匣子。上回陈斯远给了她一袋子金瓜子,她还一直不曾取用呢。

谁知翻遍了箱笼也找寻不见!邢岫烟不禁变了脸色,篆儿也凑过来帮着找寻。

那邢甄氏忙活完又往东梢间来,眼见二人翻箱找柜急切不已,便问道:“这是找什么呢”

篆儿苦着脸不说话,邢岫烟咬着下唇道:“妈妈可曾瞧见我那银匣子了里面装了上回表弟给的金瓜子。”

“啊”邢甄氏骇然变色。

篆儿此时道:“足足十两金子呢……可是太太拿去用了”

“少胡吣!”邢甄氏呵斥一嘴,蹙眉略略思量,‘诶呀’一声合掌道:“糟了!我说昨儿个怎么瞧着你爹爹拿了个银匣子乐颠颠而去,原是被他拿了去!”

邢岫烟闻言叹息一声,情知以邢忠的性子,那十两金瓜子不散完只怕寻不见其人影儿。

邢甄氏却不肯罢休,跳脚道:“我的儿,远哥儿给了这般多金瓜子,你怎么也不与我说一声儿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邢岫烟暗忖,给了你不也一样儿爹爹软磨硬泡一番,说不得你自个儿便说漏了嘴。

那邢甄氏蹙眉原地打转,随即道:“不成,我去找你爹爹去,那可是十两金子!”

……………………………………………………

东跨院正房里。

大老爷贾赦方才用过丹丸,正待与翠云那小蹄子好生缱绻一番,谁知便被翠云告知了方才席间之事。

大老爷贾赦本待拿了迎春待价而沽,自个儿几次三番暗示,偏生那陈斯远一直不上道儿,惹得贾赦好生烦恼,心下自然也就对陈斯远有了意见。此番听闻邢夫人又明晃晃的趁着迎春生儿撮合二人,大老爷顿时就急了!

当下急吼吼寻来,蹙眉便呵斥道:“我且问你,方才你在席间都说了什么浑话”

邢夫人叫屈道:“老爷这话说的……我不过说了几句应景儿的,哪里就是浑说了”

“还敢狡辩四下人等眼没瞎、耳没聋,你撮合迎春、远哥儿的话儿都传我耳朵里了!”

邢夫人眨眨眼,道:“老爷一早儿不就想着撮合这两个小的嘛……”

“住口!”贾赦蹙眉负手来回踱步:“便是要撮合,也不急在这一时……好歹等远哥儿过了下一科再说。”

邢夫人顿时嗤之以鼻,待下一科春闱,二姑娘都二十了,哪里还能留在家里情知大老爷不过是想索要好处,邢夫人便道:“老爷,我听远哥儿说,他这回可是置办下了十几万银子的大营生。”

贾赦顿时愣住,道:“我怎地不知”

愣罢便着恼起来,暗忖许是因着迎春之事有些反复,远哥儿便与自个儿生分了

心下略略懊悔,早知如此,就不该将话说死,总要将萝卜吊在驴子面前。如今倒好,十几万本钱的大营生,自个儿竟全然不知!

贾赦心下五味杂陈,急走几步到得邢夫人身旁,道:“你快说说,远哥儿又寻了个什么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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