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瑞家的笑道:“还是因着环哥儿吃坏了肚子。前一回便是胡太医瞧的,开了方子,谁知非但不见好,反倒拉水起不来床来。这回胡太医又来,便说定是吃了巴豆之故。
太太也知赵姨娘素来听风就是雨,刚好瞧见周姨娘路过,便跳着脚的骂了半晌。”
王夫人撇嘴道:“环哥儿才多大,谁有心思对付他”
周瑞家的赔笑应下,心下却暗自思量,只怕这回赵姨娘是在指桑骂槐啊。王夫人自然不在意赵姨娘母子,可赵姨娘极得老爷宠,连带着爱屋及乌,对那环哥儿也极好。
王夫人不在意,陪嫁的八户陪房又岂会不在意虽明知贾环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可为着以防万一,下了巴豆让贾环闹几日肚子也是寻常事……就是不知此番是谁下的黑手了。
略略闲坐,旋即便不迭有管事儿婆子入内请示,王夫人一一答对,亏得周瑞家的在一旁提醒,这才不曾生出错漏来。
王夫人处置半日,难免心力交瘁,不由蹙眉道:“我到底上了年岁,可不比年轻那会子了。可惜巧姐儿这一病,我都不知该使唤谁了。”
周瑞家的不知王夫人私底下撮合宝钗与陈斯远,便笑道:“太太哪里没使唤人我看姨太太家的宝姑娘最是周全,何不将宝姑娘叫来”
王夫人心下一喜,旋即又蹙眉摇头:“不可不可。”
若她此时使唤宝钗,岂不是让外人以为自个儿认定了宝钗这个儿媳妇
见其摇头,玉钏儿便道:“太太,我看三姑娘也是个爽利周全的。”
王夫人思量须臾,便颔首道:“左右不过十来日,你快去将探春叫来。”
玉钏儿应下,赶忙去寻探春。
探春这会子与迎春、惜春一并都在荣庆堂,忽而听闻太太找自个儿,心下自是愕然不已,只当赵姨娘又惹了祸事。心下惴惴而出,待玉钏儿说过方才略略放下心。
及至王夫人院儿,王夫人便扯了探春道:“我如今也没个可使唤的,你年纪也渐长,不若明日便来房里学着处置庶务。”
探春心下欢喜不已,赶忙屈身一福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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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这日陈斯远日暮时才归,往前头归还了马车,便大步流星往自家小院儿而来。
他这日别无旁事,不过是与尤三姐一道儿往人市选可心的仆役。大顺此时虽值盛世,可小冰河还有反复,洪涝干旱交替而来,自是不缺过不下去、卖身为奴的人家。
陈斯远忙活一日,这才选了六户人家。其中一户乃是木匠,其余都是拖家带口的精壮汉子。
呜呜泱泱二三十口子人,自是不好尽数安置在新宅。陈斯远又与尤三姐赁了一处杂院,直到此时方才回返。
他一路上思忖胶乳营生之事,又想起不日便是宝姐姐及笄。这及笄自是要比寻常生辰要隆重些,贺礼自然也要格外用心。
正好这几日便要试着硫化胶乳,干脆打发那木匠做了模子,用胶乳做个小号的宝姐姐来,料想宝钗定然欢喜
这般思量着进得大观园里,不一刻转过沁芳闸桥,抬眼遥遥便见凹晶溪馆左近竹栏处有一男一女窃窃私语。
那女子一身粉色袄裙,这般打扮的唯有那多姑娘。那男子一身仆役装扮,待离得近了才瞧清楚,却是贾琏身边儿的小厮。
那二人寥寥数语便计议停当,小厮趁着打躬生生在多姑娘身前掏了一把,旋即笑呵呵返身而行。待瞥见陈斯远,赶忙肃容咳嗽了一声儿。
“远大爷。”
“嗯。”
陈斯远与那小厮错身而过,看也不看那抛媚眼的多姑娘,负手大步流星而行,眨眼便出了后园门。
待进得自家小院儿,便有小丫鬟芸香叽叽喳喳道:“大爷大爷,巧姐儿出水痘了!”
“嗯”陈斯远蹙眉思量,联系起方才情形,顿时心下恍然——巧姐出水痘,那贾琏偷吃多姑娘便是这会子了
暗赞了一声琏二哥好胃口,真真儿是荤素不忌,陈斯远便笑呵呵往内中行去。
贾琏可比宝玉会做人,自打此前荣禧堂吃了瘪,往后见了陈斯远多是客客气气。既如此,陈斯远自不会去找贾琏的麻烦。
香菱、红玉两个伺候着陈斯远净过手,待起落座,红玉就道:“头晌东府就送了信儿来,说是明儿个都往东府去乐呵乐呵。珍大爷特意嘱咐了,少了谁也不能少了大爷。”
这倒是应有之意,旁的且不说,那百草堂营生半年下来早就让贾珍回了本,往后每月还有个八百、一千的,贾珍再如何谢过都不过分。
随即又有小丫鬟芸香追进来,说了赵姨娘骂街、王夫人请三姑娘协理庶务之事。
直把陈斯远听得暗自惊奇,就芸香这包打听的能为,只怕前朝锦衣卫也比不上吧
由是纳罕道:“怎么太太院儿里的情形你也扫听得了”
芸香不禁得意道:“这有何难我只管四下走走,遇见婆子聚拢说闲话,凑过去说几句好听的,再塞一些瓜子,包管什么信儿都瞒不过我!”
红玉见芸香又翘了尾巴,不禁蹙眉教训道:“也就是大爷,旁的主子哪儿有这等差事转过年你也不小了,往后须得学着办差,女红也不可落下,不然来日可怎生是好”
芸香顿时瘪嘴不言,求助也似看向陈斯远。
陈斯远这回却没偏帮,只笑道:“红玉说的是正理……是了,你如今能写多少字儿了”
“哈”芸香眨眨眼,顿时觉着荷包里的瓜子不香了。
待其垂头丧气而去,陈斯远又记挂起晴雯来,便寻了柳五儿道:“往后你早间教红玉、芸香读书认字,下晌得空便往新宅走一趟,顺带也教教晴雯。”
柳五儿不禁咬唇为难道:“这……都说晴雯是个爆炭性儿,我怕教不好,她再恼了我。”
柳五儿总计也没去过几回新宅,又是个骄矜性儿,自然有些为难。
陈斯远便道:“她性子爽利,却没别的坏心思。你去教她,包管她得意你。”
柳五儿这才笑着应下。
这日夜里因香菱月事将近,红玉思量一番干脆也去了厢房,便独留了柳五儿在房里伺候。
内中旖旎缱绻,自不好与外人道。
待转天一早儿,陈斯远嫌院儿中逼仄施展不开,便往大观园中习练桩功。
那柳五儿早起时尚且柔情蜜意,待陈斯远一走便不免蹙起了眉头。盖因她昨儿个倒是爽利了,偏生待要伺候陈斯远时,却被其推说困倦,只搂了她酣睡一场。
五儿是个聪慧的,转念便知只怕大爷厌倦了手足之欢……奈何她有心将自个儿交了,偏生大爷还不肯,只说她还小着呢。
柳五儿得空归家,每回柳嫂子都会仔细问询,尤其问那床笫之事,只说得不得宠,便要看那一个月能爬几回床。
柳五儿丫鬟身小姐性儿,又哪里肯与柳嫂子说这等事儿含混遮掩之余,如今听得多了自个儿不免也犯了思量。
这一回也就罢了,若来日自家大爷再是这般……哪儿有让大爷伺候自个儿的道理
有些话越是熟人越不好问询,于是柳五儿便将心思存下,只待寻了妥帖之人再行倾诉、请教。
却说陈斯远一身劲装出得自家小院儿,方才进得大观园里,忽而便听得有人唤道:“远大爷!”
陈斯远纳罕停步,便见袭人自一方巨石后转出来,蹙眉咬唇,一双眸子水润,只可怜兮兮地看向陈斯远。
这袭人昨儿个便在家留宿,母亲病情好转自是心喜,只是转头儿与自芳计较了,听闻又须得好些银钱,她便一夜难眠。
待今日清早,袭人推说早些回返来求宝玉,便急匆匆离了家。待进得大观园里,干脆就停在后园门处守着陈斯远到来。
因此时临近早点,一旁的小厨房里人来人往,此处实在不便说话,袭人便屈身一福道:“烦请远大爷随我来。”
说罢起身就朝着盘山道而去。
陈斯远四下瞧瞧,眼见无人瞩目,这才随行而去。
须臾到得石洞里,那袭人方才停下脚步。陈斯远迈步上前,观量其神色为难,便知只怕是又缺银子了。
他便存心逗弄道:“古怪,你请了我来,怎么这会子又不说话儿”
“远大爷——”袭人闷头叫了一声儿,旋即便被其挑了下颌,缓缓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那陈斯远道:“我又不会吃人,怎么不敢瞧我”
袭人银牙暗咬,心下一横,道:“远大爷可知后头半边街有个口袋胡同”
见陈斯远点头,她就道:“东边数第二家。”说罢别过头去挣脱陈斯远挑着下颌的手,粉面臊得通红,抬手掩面便急匆匆又往盘山道而去。
又有一方帕子飘飘荡荡落下,袭人只略略顿足,便急匆匆而去。
陈斯远心下玩味,挪步上前将那帕子拾了起来,心下颇为微妙:他先前只道结个善缘,也好搅合了宝玉总去找寻林妹妹、宝姐姐,谁知此事竟变成了如今模样
那袭人虽非清白之身,品貌也不及香菱、晴雯,可依稀记得好歹也名列又副册之上。此女表面温良、内里腹黑,又是旁人的通房丫鬟,料想过后也不用陈斯远负责……他陈斯远又没什么洁癖,这等好事儿又怎会错过
说不得几次三番,便将那袭人拉拢了呢。
拿定心思,陈斯远草草习练了一趟桩功,旋即紧忙回返自家小院儿。待用过早点便道:“昨日买了些人口,安置起来颇为杂乱,一早儿我先往新宅走一遭。若是东府遣人来问,就说下晌开宴前我一准回来。”
红玉等自是应下。待伺候陈斯远换了衣裳,便目送其匆匆而去。
却说那半边街、口袋胡同离着荣国府不过半里脚程,陈斯远干脆安步当车径直寻去。
出得荣国府后门来,陈斯远生怕被人瞧见,于是穿街过巷,兜转了半晌才到了地方。
待停步观量,便见此间乃是三间民房,后头倒是有两分菜园,前头正门略略虚掩了,还留着一条缝。
陈斯远生怕被袭人扎了火囤,因是只停步门前咳嗽了两声。
少一时,门缝露出小半张脸来,见果然是袭人,陈斯远这才推门入内。
那袭人反手落了门栓,便闷声进到里间。
陈斯远随行而来,又明知故问道:“姐姐邀我来此间……可是有事儿”
话音未落,袭人已扯落腰间鸳鸯结,丝绦坠地时叮铃作响,其上却挂着几只银铃。
抬眼间袭人褪衣、解裙,已然扑在了陈斯远怀里,抬眼可怜巴巴道:“
远大爷……待我家的恩情,我铭记于心。只是如今家中实在艰难,母亲的病……若远大爷能再帮衬帮衬,我……愿为远大爷做牛做马。”
到了此时陈斯远也不装了,只笑着道:“两回加起来半封银子都去了……这银钱我自然不缺,却要看你如何做牛做马了。”
袭人吐气如兰,虽羞得脸面通红,却到底探手下移往其身下摸去。才入手时还只道寻常,不过是比宝玉略壮实了些……谁知须臾光景那麈柄便迎风而长,袭人顿时唬了一跳!暗忖,这物什莫非是孙猴子的兵器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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