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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顺其自然(2 / 2)

鸾儿才这般年纪,又哪里知道离别之苦晴雯心下怜惜,便扯了帕子为其擦拭嘴角。待收了帕子,晴雯便随着马车起伏来回摇晃,双目怔怔出神。

她自小被爹爹卖了,当日情形变成了其心魔,盼着母亲并不知情,又生怕母亲也同意卖了她去。

待见了面,晴雯心魔尽去,眼见母亲过得凄苦,不免心下为其牵肠挂肚……她怕母亲劳作辛苦,怕受了婆婆的气,怕继父拿母亲撒气。

此番一别,再见不知何年,偏生连陈斯远都没了法子,于是晴雯不免心绪杂乱。

过得半晌,待马车停下,外间一声驴叫,庆愈骂骂咧咧半晌,方才道:“晴雯姑娘,到地方了。”

晴雯扯了鸾儿挑开帘栊下得车来,便见庆愈摔了一身污泥,正与那倔驴较着劲:“若不是雇的,我早晚宰了你吃肉……吃吃吃,就知道吃,蠢驴!”

鸾儿被逗得咯咯咯直笑,晴雯面上愁容不展,扯了鸾儿便进了巷子。须臾到得家门前,正巧内中房门推开,便见个老妪满面堆笑行将出来,手中还捧了一盆昨儿个换下来的尿布。

“……你只管奶孩子,旁的有我呢。大川晌午就回,说是应承了个好活计,半日便能得二百钱呢。我嘱咐过了,晌午总要割二斤肉回来给你补一补身子。”

内中晴雯之母回道:“也不用割肉,家里银钱本来就不足用……”

老妪嗔道:“我与老头子还存了一些,总能熬到孩子断了奶,到时你再出去做工,这日子就好起来了……唷,怎么回来了”

却是老妪瞥见鸾儿,顿时面上冷了下来。

晴雯心下一揪,一旁的鸾儿怯生生的叫了声儿:“奶奶。”

老妪没应声,此时才看向晴雯,见其衣着华贵,赶忙赔笑道:“姑娘这是——”

晴雯蹙眉绷着脸儿道:“我家大爷明日便要启程,怕鸾儿舍不得母亲,便打发我领了鸾儿来再回家瞧瞧。”

“哦,哦哦,合该如此。”老妪紧忙上前开了柴门,让二人行了进来。

鸾儿惦记母亲,一路嚷着往内中跑去。老妪还要与晴雯套近乎,晴雯却心下厌嫌,只有一搭没一搭的偶尔应承。

婆子只当晴雯嫌弃脏尿布,便捧了盆寻溪水清洗去了。

待老妪一走,晴雯这才进得内中。

抬眼便见鸾儿正从小巧的荷包里往外掏糕点,不住地往母亲嘴里塞。

其母一边厢推说‘够了够了,鸾儿也吃’,一边厢恋恋不舍地摸着鸾儿的小脸儿。见晴雯进来,其母便叹息道:“可是……要走了”

“嗯。”晴雯心绪低落,点了点头。

其母就道:“也好,早早晚晚都有这一日。”又低头嘱咐鸾儿:“出去了要多听大姐的话,不可闯祸,知道吗”

鸾儿不住点头:“我记得了。”

“嗯,鸾儿真乖。”这般说着,其母便禁不住红了眼圈儿。

晴雯凑上前,还想着劝说母亲随她而去,其母好似瞧出了其心思,便摇头道:“鹊儿莫要再劝了,我如今过得还好。”

“哪里好了”晴雯蹙眉问道。

“婆婆昨儿个来的,里里外外不用我自个儿动手,只专心带孩子就好。鸾儿这一去,婆婆也多了笑模样,连他也不再说那些怪话儿了。”

晴雯撇嘴道:“妈妈随了我去京师,保准比如今过得好。”

其母笑着摇头道:“京师啊,那是鹊儿与鸾儿该去的,我就该留在这苏州城。”

晴雯虽伶牙俐齿,却不是个会劝人的,眼见母亲心意已定,便不好再劝说。

待临近晌午,老妪洗了尿布回转,随即男人也提了一刀猪肉喜滋滋而回。

那老妪假模假式的招呼晴雯一道儿用饭,晴雯心下憋闷,推却两句,干脆领了鸾儿告辞而去。

眼看要行到巷子口,牵着的鸾儿道:“大姐,我荷包落下了。”

外间天寒,晴雯便让鸾儿先上车,自个儿扭身回去找寻。谁知离着那处小院儿还有几十步,遥遥便见得老妪笑着翻炒菜肴,名叫大川的男人抱了孩儿在怀,大马猴儿也似四下乱蹦,旋即便惹得其母嗔怪不已,连那老妪也啐骂了几声……

晴雯定在那里,咬着下唇半晌没动静,随即长叹一声转身回返。

待上了马车,鸾儿就问:“大姐可寻见我那荷包了”

晴雯勉强挤出一抹笑意来,道:“鸾儿乖,那荷包脏了,回头儿大姐再给你绣一个。”

“好,我也要大姐绣的那个水鸭子荷包。”

“什么水鸭子,那是鸳鸯。”

马车调转方向,辘辘而行。晴雯一边厢与鸾儿斗嘴,一边厢心下释然。原来强扭的瓜不甜,或许顺其自然才是最好……就好比自个儿机缘巧合到了大爷身边儿。

这日夜里,因着明早便要启程,是以香菱与甄封氏母女两个睡在了后楼,前楼只晴雯与陈斯远。

二人只相拥而卧,那晴雯便悠悠道:“大爷,你说顺其自然才是最好的吗”

“怎么说”

“今儿个我去看妈妈,瞧着没了鸾儿,妈妈与那一家子过得倒是和美。”

“子非鱼啊——”陈斯远搂紧晴雯道:“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尊重他人命运,放下助人情结,避免自我感动。”见晴雯听得懵懂,他便道:“我举一例,幼时冬日里,我四下疯玩跑得满头汗水,偏这会子母亲瞧见了,便紧忙为我裹了大衣裳;转头儿我自个儿在房中闲坐,母亲处置家中庶务忙得浑身滚热,见我穿了大衣裳,又紧忙给我脱了去……”

晴雯眨眨眼,道:“那岂不是要着凉”

陈斯远苦笑道:“可不是我幼时三番两次染了风寒,大抵都是因此之故。后来……有长辈实在瞧不下去,数落了母亲一通,她这才恍然。谁知过上几日,她又是这般行事。

是以有一种冷,叫做你妈觉着你冷。”

晴雯笑了下,低声道:“大爷是要告诉我,我觉着待别人好的,别人未必会觉着好”

“正是此理。”

晴雯在陈斯远怀里钻了钻,又道:“可我还是舍不得母亲。”

陈斯远拍着其光洁的背脊安抚道:“春去春来、去开,来日得空咱们再来瞧就是了。”

“嗯。”晴雯应下,心事尽去,难得来时兴致,缠着陈斯远手足并用,又费了一番口舌方才睡去。

……………………………………………………

转天清早,东西两院儿纷纷忙乱起来。陈斯远一行七人,邢岫烟一家子四人,加起来足足十一口子。

因嫌弃马车颠簸,陈斯远便雇请了两艘乌篷船,一行十一人乘了乌篷船转到码头,又将行李搬运到包下的无锡快船上。

甄封氏来送,与香菱洒泪而别,又说好了待明年春夏定往京师去瞧香菱,母女两个这才别过。

此时苏州往金陵大抵有两条水道,一条沿运河往镇江,到得镇江后再沿着长江溯流而上;另一条径直往北,走一段运河,过常熟、福山进长江,随即也是沿江往西而行。

前者虽费时,却胜在平稳,陈斯远不差银钱,自是选了前者。

辰时将尽,快船开动,香菱立在船头一直与甄封氏摆手,那甄封氏便随着船行方向追了一阵,直到随行的婆子拦下,这才停步目送船只远去。

待快船兜转了个弯儿,再也瞧不见甄封氏,香菱便擦着眼泪回了舱里。晴雯便上前劝慰道:“姐姐何必这般大娘说了来年便来京师呢。”

“嗯。”香菱笑着应了。

晴雯嘟囔道:“倒是我,还不知何日能再见妈妈一回呢。”

香菱便反过来安慰起了晴雯。只是这等骨肉分离之事,又哪里是言语劝慰得了的饶是香菱与陈斯远费尽了口舌,也不见晴雯好转。

船行离了苏州城,外间忽而有鸾儿叫嚷道:“大姐大姐,快看,是妈妈!”

晴雯一怔,紧忙出来观量。果然便见远处土坡上停着个粗布荆钗的身形,正是自个儿母亲!

晴雯再也绷不住,与鸾儿一道儿‘妈妈’‘娘’不迭的呼唤,远处的女子拢手喊了几声,奈何离的太远,声音飘飘忽忽,实在听不真切。

晴雯却懂了,也拢手回道:“娘放心,我定会照看好鸾儿!待来日得空,我再来看娘亲!”

其母好似听见了,便一手捂嘴,一手不住的摆着……

船行过了闸桥,其母身形早已没了踪迹,陈斯远过来劝说道:“水面上阴冷,快进去暖和暖和,免得鸾儿着了凉。”

晴雯这才应下,擦干眼泪领了鸾儿进了船舱。

鸾儿小小年纪不懂离别,只一个劲儿的问道:“大姐,京师有多远”

“很远,总要几千里吧。”

“那明儿个……后儿个能到吗”

“要走一个月呢。”

“这般远啊那往后……我若是想妈妈怎么办”

晴雯笑着搂了小小的身形,道:“不是还有我吗”

…………………………………………………………

三日后。

舱室里一灯如豆,因着西北风强劲,下晌时邢岫烟便闷在舱室里借了灯火读书。

隔壁传来吵嚷声,那是邢忠与邢甄氏,邢岫烟便叹息一声,眉眼间难掩愁绪。

自打上了船,其父邢忠便事端不断,一会子要吃烧鹅,一会子要喝绍兴黄,三不五时邀陈斯远聚饮,每回都将自个儿灌了个酩酊大醉。

邢岫烟自家知自家事,本就是小门小户的姑娘家,又有这般不靠谱的爹妈,来日又哪里能寻到好人家

她与陈斯远如今只是互道心意,至于往后如何,邢岫烟暂且不愿去想,只想着如今与陈斯远眉来眼去的柔情蜜意。

思量间舱门拉开,篆儿捧了个灯盏入内,室内骤然明亮起来。邢岫烟眯了眯眼方才适应,见了篆儿手中的灯盏,顿时纳罕道:“哪里得来的”

“姐姐明知故问,这好物件儿还是能是谁送的”篆儿抿嘴笑着,将鲸油灯撂在桌案上,随即蹲踞下来手撑小脸儿道:“我才说一句姐姐在看书,陈大爷就生怕姐姐伤了眼睛,不迭回房找了灯盏来,要我给姐姐送来。”

邢岫烟含混应了一声,心下自是熨帖不已。抬眼瞧了篆儿一眼,面上有些欲言又止。

篆儿嬉笑道:“姐姐可是想问陈大爷如今在做什么”

邢岫烟羞道:“你愿说就说,不说就算了。”

篆儿嘿然道:“那我偏就不说了,由着姐姐自个儿猜去。”

邢岫烟瘪嘴没言语,胡乱翻了两页,干脆将书册丢下,起身往外就走。

“诶姐姐干嘛去”

邢岫烟笑道:“他在做什么,我自个儿不会去瞧”

说罢也不理篆儿,自个儿出得船舱,行不多远停在一处船舱前,探手轻轻叩响门扉。

内中窸窸窣窣一阵慌乱,旋即才有香菱将舱门拉开,红着脸儿笑道:“表姑娘来了,快进来,方才大爷还说起表姑娘呢。”

邢岫烟搭眼一瞧,见香菱面上红润,二人衣裳都有些凌乱,哪里不知方才情形

这三日陈斯远前两日还能忍着,待昨儿个夜里哪里还忍得了这船舱本就逼仄,又不隔音,那些许响动自是落在了邢岫烟耳中。

邢岫烟早知香菱底细,便扯了其手儿道:“妹妹往后叫我一声儿姐姐就是了。”

香菱应下,道:“我去给姐姐、大爷端两盏茶来。”说着便出了船舱,还反手关了门。

内中只余下两人,陈斯远讪笑着邀邢岫烟落座,说道:“可是憋闷了方才问过船老大,如今顶风,只怕还要三日才能到金陵。”(注一)

邢岫烟就道:“远哥儿,我知你因着我才……及乌,可也不好再纵着我爹爹吃酒。长此以往,人不成事儿也就罢了,就怕喝坏了身子骨。”

陈斯远苦笑道:“如今同乘一条船,我也是避无可避啊。”

邢岫烟一想也是,便蹙眉道:“待到了金陵可不好由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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