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镇坐上去徐州的火车,一上车就睡着了。
每次他来找小李他们谈过话后,都会做一个奇怪的梦,梦中是两只眼睛在斗来斗去,一只大眼戴副眼镜,一只细长的小眼睛上窜下跳骂骂咧咧。
这天两只眼睛又在呛呛,细长的小眼睛咕噜咕噜滚到大眼睛前,冷嘲热讽的开口道:“果然老板一来找你谈话,活干得就漂亮啊!”
大眼睛把眼镜擦了擦,在尘土飞扬的屋里站出来,眨眨眼睛,掸了掸眼睫毛上的灰尘,一副凛然不屈的模样道:“你别阴阳怪调,我只是完成任务,该我自己的,谁也别想打歪主意,你做的事,你自己心里清楚!”
细长眼镜一听话风不对,立马怼道:“你说话要有证据,我可都是吴老板在会上宣布过的,该我的归我,该你的你得,别在会上不说,在底下乱说。本来一清二楚的事,你说的不清不楚了。对吧,兄弟们?”
细长眼睛看到几只围上来的眼睛,飞快地转动眼球,仿佛那几个都是他的死党,于是对他们亲切地喊兄弟们了。
大眼睛可不惧怕拉帮结派,他就凭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勇气站在那里,硕大的眼睛朝天一翻:“那我问你,上个月我的单子你吃掉多少?说好的五五平分呢,到月底结账的时候你偷偷报上去那么多客户,还跟客户统一口径,说是公司的福利,给每个客户一包五金件,让客户帮你做实是你的单子。你不做业务,只做售后,然后重要的客户单子都是你的,只留几个看不上的小单子给我,那些仓库的五金件也是有数的,你冒领我就举报。”
细长眼睛一听这话,连这些都知道了,那大眼睛该是在背后下了多大功夫啊。于是急红了眼,但他依然临危不乱的模样:大声说道:“说话要有证据,你这些都是背后在搞小动作吧?自己不光明正大,还说是我背后小动作不断,看来我都该拜你为师了。啊?师父。
“再说了,那些售后业务也是你处理不好,是老板让我去做的,我一开始还不想去,一堆烂摊子。可老板找我谈话好几次,让我全部负责,我只好执行了。
可是啊,我售后做的也太好了,客户就认定我了,还帮我介绍新客户,这些你不知道吧?”
细长眼睛说到最后,竟然是一副得意洋洋的卖弄了。
连底下的几只小眼睛都围成一个圈,附和地说:“对哦,对哦!”
还有一只小眼睛跳起来翻就个筋斗,呼啦一声响起尖利的口哨来了。
然而,大眼睛毫无畏惧,他说:“你自己说说,你都干了些什么活,这么长时间,你打过几个拜访电话?去过几家安装现场?材料不够的,尺寸不对的,哪一家不是我跑来跑去的。这些具体的事情不做,只会做表面工作,老板一来就忙的一刻都停不下来,恨不得长三只眼睛,四面八方都是你的眼睛。你是来干活的,还是来做特务的?那些小报告满天飞,听起来都有模有样,没有一件站得住脚的。老板不在的时候,工作也是吊儿郎当,还专门跟小花眼谈情说爱。这里又不是在大学里,有那么多时间吗?这里是单位,工作为重。你倒好,今天跟这个谈,明天带那个出去,你当然没精力了。我就不相信老板瞎了眼,要你这种人,你等着瞧吧?总有一天秋后算账,你以为老板不清楚你这些小伎俩吗?其实老板忙,没空收拾你。你别以为你那些破事老板不知道呢?
“老板的眼睛雪亮雪亮的,老板的眼睛才是眼睛,你那东西最多只能算是死鱼珠子。”
细长眼睛听了,一蹦三尺高,呜哇呜哇直叫唤,眼睛像是个弹性十足的球。他张牙舞爪着几根眼睫毛,发怒道:“你再说,看老子怎么抽你。”细长眼被大眼睛怼的无话可说,直翻白眼,却又没法逃避,只着急地喊再骂就要开打了。
两只眼睛吵到不可开交的时候,突然就崩裂了,黑的红的血水洒了一地,吴镇一下子醒来,他看到车窗外一片黑暗,火车在陇海线上飞快地奔驰。
吴镇想到梦里的事,那两只眼睛不用说,就是小孟和小李了。他们两人的性格不同,工作方式和处事方法截然不一样,他一开始还觉得是一种互补和制约,现在看来却不尽如人意了。
然而他觉得没必要调和他们之间的矛盾,下属之间有些矛盾,反而更好用。如果下属之间团结一致,滴水不漏,那就很可怕了。
有些事他当然知道,但他唯一的动力就是多开展业务多赚钱,那些是非对错,又没有一定的标准。时过境迁,什么样的环境需要什么样的人而已。
此刻,他觉得现实中的利益才是唯一重要的,什么狗屁理想统统不值一提。虽然他内心深处仍然有儿时四处求吿的屈辱烙印,但那也只是一念之间的事了,此一时彼一时的想法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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