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签字了没有?”张超森紧接着追问,每一个字都仿佛重锤般敲击在林维泉的心上。
林维泉的喉结上下滚动,西裤口袋里的手帕已经能拧出水来。
“张县长,请您稍稍等待一下,我关了门谈。”他踮着脚挪向门口,真丝领带扫过桌角的仙人球,细刺勾出几缕银丝。
反锁旋钮转动的“咔嗒”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百叶窗缝隙漏进的光线,将林维泉的影子切割成长短不一、斑驳陆离的碎片,映在地面上,更添了几分诡异与不安。
门刚一合上,电话那头张超森焦急的声音便迫不及待地传来:“好了吗?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好了!”
“那就说吧,别磨蹭了。”张超森不耐烦道。
“是!是,江昭阳这小子,没,没签名。”林维泉终于将那个令人心悸的消息说了出来。
电话那头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接着是粗重的喘息。
“为什么?他说了什么?别吞吞吐吐,神神道道的。”张超森的声音里充满了不满。
显然,这个消息也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这小子鬼得很,怕上当。”林维泉解释道,但声音中明显带着几分无奈和沮丧,“他说……他要了解情况后才能签字,不能听别人口说就签,这也是对工作负责。”
“啊?”张超森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他这是要唱哪一出啊?”他的语气中透露出前所未有的紧张。
“他提出,要去国土资源局查阅产业园的最新规划图,只有确认无误后,才肯签字。”
林维泉的声音越来越小。
他能够感受到张超森的焦虑正在通过电话线传递过来。
“我怕,我们的事,露馅。”
“万一这小子明天去调档,要核对征地范围的话,那……”
这一刻,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和恐惧。
“你现在还想着要他进去之前背锅吗?”张超森喉咙里的味越来越浓。
那是他昨晚在茶马古道会所连喝三瓶茅台的后遗症。
“没,没,我是怕他这个时候突然节外生枝,坏了我们的大事。”
“这小子如果不去查的话,还真是上天给我们的幸运。”
“现在,这事我怕是弄不成了。”
电话那头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
“老林啊……”张超森突然换上亲昵的语调,“你女儿在墨尔本读研挺辛苦吧?听说她最近花销有些大……”
林维泉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记得女儿那张飞往澳洲的机票,还是曲倏用匿名账户支付的。
此刻书柜最底层,还躺着女儿寄来的明信片,背面印着菲利普港湾的落日。
林维泉一时语塞。
“这三千万元,是我费尽心机批下来的,为的是什么?”
“至少有一半不就是通过曲倏洗钱,让你我获利吗?”
“你要半途而废?你要让你的女儿一直依赖曲倏的施舍来维持她的留学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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