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进门的女人,还只能说,是一个老堂客们;后进门的女人,还真能说,她是一个标准的老帽子。
当然,老帽子比老堂客们要老得多。
至于老多少,看一下两个人形态,就晓得了。从老帽子身上,已经看不出她是女人应有的轮廓;从老堂客们身上,依稀还能看到凸凹不平的痕迹。
老帽子在喊:“干亲家,干亲家,我晓得你回来了,躲起来干什么?怕我吃了你吗?”
走了一百二十多里路,我大爷爷感觉到,右腿在抽筋,特别痛。所以,躺在床上,忍着,假寐着。
我大爷爷趿上一双烂布鞋子,走到堂屋里,说:“杜鹃母亲,我不和你说话,你等着。我先问白术老婆,你家白术,吃过西药后,有什么感觉?”
“哎哟!托大叔的洪福,我家白术,已经能下地走路了!”白术老婆兴奋地说:“若是没有您的大恩大德,诚心诚意帮助我们的话,我家那个冤祸,只怕今年冬天,师公子会敲响圆功锣鼓呢。”
“侄媳妇,这份功德,完全是合欢一个人的,我不能贪她的功劳。”
“大叔,你为白术操的这份心,已经了不起了。又千山路远,帮我们买药回来,也是大功一件。”老堂客们说:“我家白术,天天像和尚师傅念经一样,念着您的大恩大德呢。”
“干亲家母,你匆匆忙忙来添章屋场,有什么事?”我大爷爷说。
“哎哟!干亲家翁,你有两个不厚道。”杜鹃母亲说:“第一个不厚道,你去江西为什么不带上我?第二个不厚道,你今天回来了,明明晓得我要问什么,还故意假装问我来干什么。”
“如果去江西,我若是带上你的话,不晓得要走几个年头。”我大爷爷说:“你女儿杜鹃,我打听到消息了…”
“干亲家,你打听到了杜鹃的消息,那就请快点告诉我呀。”杜鹃母亲的脸色、口吻,似乎有几十年前罕见的娇嗔,令我大爷爷生了一身鸡皮疙瘩,掉在地上,若是用扫把扫到一起,恐怕有一灰箩。
“你家杜鹃,当真有出息,她现在是医疗队的队长呢!”
老帽子的眼睛里,闪着泪光,说:“当真吗?当真吗?干亲家,你没骗我吧?”
“干亲家,你骗你干什么嘛?骗了你,一不能当衣穿,二不能当屋住,三不能当饭吃。”我大爷爷说:“老帽子,你坐稳了!我还有更好的消息告诉你呢!”
老帽子像个初进私塾门的小学生,坐得规规矩矩,说:“干亲家,我这个人,一有什么大事,栾心就像热锅上炒冷黄豆,跳个不停呢。拜托你,快点告诉我,杜鹃还有什么好消息?”
“她结婚了!”
哎哟,当真是一件大好事!我老帽子的栾心,总算可以落地了!”老帽子一只左手,不停地抹着胸口,就像泥工师傅,反复抹平三合土地面。老帽子问:“杜鹃的丈夫,是你儿子瞿麦吗?”
“不是。我家瞿麦,没那个福分。你的女婿,叫京墨,是个大人物呢!我儿子瞿麦,见到你家女婿,得规规矩矩,向他行军礼,喊他做首长。”
“哎哟,不得了,当真不得了了!把我欢喜坏了!哎哟哟,我的栾心,又像是热锅子炒黄豆子,快跳得跳出口腔了!哎哟哟哟!陈皮大娘,快点过来哟,帮我按住胸口咯!”
趁老帽子高兴得发抖的空隙,白术家老堂客们说:“枳壳大叔,我家白术,想请您罗家边屋场去坐坐,喝茶,喝酒,好好地、痛痛快快地聊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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