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统领?”见他迟迟没有反应,姜清出声提醒道。
杨羽垂下目光,躬身一礼道:“久闻太子殿下威名,今日得见,不枉此生。”
谢珩饶有趣味地看了他一眼:“这说辞倒是新鲜,孤还是头一次听。”
此处已打扫了灰尘,余下几块儿光滑的石块儿,用来落座再合适不过。
谢珩拉着姜清随意坐在一块儿,又示意杨羽也坐下。
这才开始说起正事。
谢珩道:“孤听说了一件旧事,想问一问你。”
“我……草民……”杨羽一时嘴笨,不知该如何自称,毕竟他的身份着实尴尬,按理说他是齐王府上的家奴,可他……
谢珩略微抬手:“此处无人,以你我相称即可。”
姜清有些惊讶,此刻的杨羽,可一点也不像方才那个在通道里和他机言巧辩之人。
又观他手指捏住袖子,显出几分局促,才发觉原来他也是个会紧张的人。
只是这又是为何,只因为面见太子惶恐至此么?
不至于……
谢珩温声道:“孤离京前,恰好看到一封折子,青州刺史年过七旬,早就过了告老还乡的年纪,只是……”
“他那折子写得言辞恳切,为官数十载,自认无愧天地父母百姓,一生断案无数,公正廉明,有目共睹。”
“平生唯有一件事放不下,便是十八年前一桩未了结的旧案。”
在谢珩停顿审视杨羽的时候,姜清顺势问道:“是什么案子,十八年都结不了的?”
杨羽微微低着头,没什么反应,谢珩接着道:“青州有一杨姓富商,家中世代经商,本是富甲一方的大户,却在十八年前,惨遭灭门之祸,因证据缺失,凶手不明而成为悬案。”
姜清心口微紧,看向杨羽时目光流露出些许不忍之色。
“刺史心中有愧,此案不了结,便是还乡亦无颜过活。”
“孤觉得此案离奇,便叫人调了卷宗来,看后亦是唏嘘,杨家一百四十余口皆被灭口,只有年幼的儿子不知所踪。”
谢珩抬眸看向杨羽,恰好遇上对方通红的双眼。
姜清这才明白过来,他看着杨羽轻声问道:“你在齐王府忍辱负重,便是为了报仇?”
杨羽吸了一口气,咽下心中百般滋味:“不能手刃仇人,九泉之下无颜再见父母亲人。”
“并非我为齐王开脱,只是心中疑惑,州府都查不到凶手的踪迹,你为何会知道此事和齐王有关?”姜清问道。
杨羽的目光变得平静又哀伤,他轻声道:“六岁那年的某天,刺客闯入家中,不为钱财,见人就杀,慌乱中,母亲将我托付给一名家仆,家仆带着我一路奔逃,最终也难逃敌手,我这条命,幸得恩师相救。”
“几日后,我重返家中,昔日的欢声笑语早已消散,只余下满地寂静,以及……地面上来不及清洗的血迹,清点之后,我发现家中所藏财物一件不少,唯独缺了一样东西,那是家中世代守护的重要之物。”
姜清心头一凛,已然猜到是何物了。
“我那时不明白,只是一幅画而已,为何要我全家付出性命?我那时跪在空寂的院子里起誓,谁的手上有锦绣江山图,谁就是我的仇人。”
“五年前,告别恩师之后,我回到青州,几经辗转才打听到一点风声,顺着蛛丝马迹,我查到了一家当铺,而那家当铺竟然和巴州罗家有关系,青州和巴州相距千里,罗家有何必要开一家这么远的当铺?我那时就觉得奇怪,便来了巴州,查到齐王和罗家的关系后,我突然明白了一些事情,锦绣江山图里一定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于是杨羽便设计搭上了颂笛这条线,借她之手混进了齐王府,成为了谢染身边的侍马奴。
姜清心生敬佩的同时,又免不得担忧:“你也太大胆了,混进齐王府不说,还敢用自己的本名,就不怕齐王发现么?”
杨羽嗤笑道:“天下姓杨之人何其多?齐王骄傲自负,又怎会想到府中低声下气的奴,会是索他性命的鬼。”
“我深知天下局势,内忧外患,我既想报仇雪恨又不想齐王身故后,巴州群龙无首,会生出祸事连累无辜百姓,只好静待时机。”
“况且轻易杀了他,不足以告慰我杨氏一门的亡灵,也难消我心头之恨,所以……”
见他不接着往下说,姜清就道:“所以你想毁了齐王的一切之后,再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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