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奏章说,可汗本雅失里被瓦剌马哈木杀了,又立了一个叫答里巴的人。阿鲁台激愤于马哈木弑主,愿倾诚归附大明,为故主复仇,并再次请封。”
李贤说着,伯兰达似懂非懂的频频点头。永乐料他听明白了,动情道:“答里巴的事朕已知道,不管本雅失里做了几天可汗,毕竟是一代元主!患难之际,阿鲁台能如此忠义,倒也令人感奋。”
李贤及时将皇上的话译给使臣,伯兰达点着头,眼眶有点湿润。永乐顿了顿又道,“元顺帝之后,爱猷识理达腊、脱古思帖木儿、也速迭尔、坤帖木儿、额勒伯克、鬼力赤、本雅失里,四十余年间,凡七易大汗,几无善终者。本雅失里即位之初,朕遣使往来,意欲和好。敕书的内容朕今日都记忆犹新,朕说,朕主中国,可汗王朔漠,彼此永远相安无事,岂不美哉!朕以至诚待之,他却恣意妄为,执杀使臣,剽掠边镇,生灵涂炭,人民受难。天怒人怨,至有今日之亡。”
永乐说着,眼瞄着使臣,发现了他的表情随着自己的讲话的深浅而变化着,遂在心里叹着阿鲁台的不简单,身边网络了不少人才。
“朕为天下之主,”永乐话题一转,“黎庶苍生之安才是朕之大安。着礼部遣使祭奠已故可汗,又以你部数年纳贡,多次所请,着封阿鲁台和宁王,封其母王太夫人,封其妻王夫人,世守捕鱼儿海,保一方平安。”
皇上说着,李贤小声译着,不等李贤译完,伯兰达早俯伏在地:“谢圣主大恩大德,鞑靼部将永为大明边鄙。”永乐一笑:“还有一件喜事告你。永乐初年阿鲁台犯境时,朕的边将俘获了男女二人,初以为是父女,后来才知道,是阿鲁台的哥哥和小妹。朕的御医韩公茂高手回阳,救了重伤的阿力台。他阿鲁台一定以为二人早死了,这次就随你回去,也算是朕送给和宁王的一份大礼。起来吧,礼部今晚在会同馆宴请于你,你们蒙人好酒,朕的翰林院也有个酒量不错的,叫他陪你一醉方休。”
大明皇帝的态度是伯兰达万万没有想到的。当年阿鲁台之子失捏干来朝时,太师所请皇帝一件都没有应允,且充满了敌意。可今天呢,短短两、三年之后,皇上不计前嫌,祭奠已故本雅失里,又封了阿鲁台,还于晚间赐宴,找了善酒的官员相陪,这是多大的荣耀!说真的,阿鲁台真的以为他的兄妹早死了,来日见了,还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子。大明皇帝真心实意,可太师阿鲁台,有几分真心就不好说了。
伯兰达微妙的表情变化并没有逃过李贤的眼睛,同样是蒙人的他太了解那些部族头领们见利忘义、见异思迁的秉性了。就像当年成吉思汗的好友、义结金兰的安达札木合,多次结拜,多次分手,不置之死地都不快啊!自己归附大明,真算是这辈子最明智的选择了。
李贤原名丑驴,年纪轻轻就做到了元的工部尚书,看着大元实在是没有什么起色,洪武二十一年归附大明。他的蒙文汉文都讲得很好,又是尚书,太祖嫌他原来的名字实在难听,便赐了个响亮的汉人名字——李贤,把他派到常和蒙人打交道的燕王府做纪善。燕王即位后任都指挥同知,凡塞外表奏及朝廷诏敕,都由李贤译成,有时他还附上自己的意见,披肝沥胆,坦诚相陈,皇帝很高兴。
永乐目送伯兰达出宫,由眼前的李贤联想到阿鲁台、马儿哈咱、马哈木,还有归附大明的众多蒙人,他们中既不乏忠贞不二、令人钦佩的豪气之士,也有太多的毫无信誉者而让人大伤脑筋,那个不争气的哈密王就是一个。好一阵,他才收拢了思绪:“叫哈密的贡使进来吧。”
不一会儿,哈密忠义王兔力帖木儿的贡使火耳灰便跪在了皇上跟前:“蒙皇上不弃,封我主为忠义王,赐印诰、玉带,感戴不尽,贡马五百匹,以谢厚恩。”
永乐微微叹息着,哈密的事令他很失望,哈密王就是一堵扶不起的烂泥墙,伤神、费力却没有起色。
哈密远在天山东南麓,北临瓦剌,西有吐鲁番,东有鞑靼,东南有沙洲、罕东、赤金蒙古等卫,是中原通往西域的重要枢纽。东汉明帝时曾在此置宜禾都尉,领屯田事宜;唐设伊州;元末以宗室亲王肃王安克帖木儿镇守哈密。洪武年间,随着畏兀儿等地的平定,安克帖木儿失去倚仗,只得归顺大明。永乐初年大明遣使臣陈诚招谕,准许其以马入市,安克帖木儿大喜,一次贡马四千七百四十匹,并请求敕封。永乐也不含糊,又是茶叶,又是丝帛锦缎,足够他六七千匹马的价值。考虑到哈密不仅是明边西陲的重要屏蔽,也是傅安、陈诚、侯显等岀使撒马尔罕、乌斯藏及往来西域各处的重要通道,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永乐想着,扶起一个强盛的哈密,能够迎护朝使、统领诸番,西北边疆也就踏实了。于是封安克帖木儿为忠顺王,并赐予金印。但鞑靼的鬼力赤岂容自己之外多个大明敕封的王爷?遂遣人将其秘密毒死,并威胁哈密文武大臣慎与大明交往,慑于鬼力赤的强势,哈密只得以王爷暴病而死上报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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