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七没有看对方,他朝着郑颢的方向,神情带上恭敬,小心翼翼问道:“敢问大人可是郑大人?”
郑颢没有应,大卓道:“正是!”
想到自己刚才欺压年轻哥儿一行人被监军大人撞见,王七忍着畏惧,干巴巴笑道:“竟未想到郑大人这么早归城,知府大人还命小的出城迎接郑大人。”
目光远眺,没有搭理眼前人,郑颢隔着人群与年轻哥儿对视了一眼,顾霖嘴唇微动,想要说些什么,但对上郑颢略带安抚之意的双眸,他渐渐心安。
见顾叔没有受到伤害,郑颢短暂地移开视线,收回目光落在王七身上。
“身为府衙衙役,本该履行职责护卫城内百姓安危,却见凶徒当街驰马险些踏死幼儿后竟不立刻擒拿恶徒,继续放任其凶徒残害解救孩童之人,本官身为监察御史,倒要问问任知府与通判是如何治理冀北府。”
王七眼前一黑。
他张嘴想要解释,可身边的黎大少爷宛若看不懂局势般,对着监军大人不屑道:“监察御史不过七品小官,我姐夫可是正六品通判,就凭你也想见我姐夫?”
王七颤着嘴皮,要被对方胡言乱语蠢死了,虽然监察御史是七品小官,但可上达天听,莫说通判大人,就是京城里头的大官都得时刻注意着自己的言行举止,以防被监察御史抓到小辫子。
感受着郑大人落在自己身上,犹如寒潭冰冷的目光,王七咬牙对黎家大少爷道:“莫说了!”
被王七肃然警告,见他越发难看的脸色,再侧头看向对面神色淡然,为首小厮更是略带怜悯得低眸看他时,黎家大少爷渐渐感觉到不对了。
他心中咯噔一下,抬眸看着不远处身骑高马的青年,莫非对方真的是监军大人不成?
王七干巴巴地笑着道:“今日冒犯夫郎纯属误会,还请郑大人谅解。”
看着一行举刀包围夫郎的衙役,大卓冷笑,如果不是陈护卫一行人在,加上他们及时赶到,恐怕早就见血了。
郑颢语气淡淡道:“本官虽兼任监察御史,有纠察官风督促百官之责,却无处置冀北府事务的权利。”
王七一听,以为郑大人看在任知府的脸上,不愿自降身份与他们一行人计较。
郑大人道:“国有国法,本官会将尔等交由府衙,让任知府依法对你们进行惩治。”
王七脸上还未完全浮现的松缓彻底退去,见郑大人神色漠然,他身体渐渐冰寒。
被监察御史抓住他们伙同黎家大少爷欺压百姓的证据,相当于把知府大人治下不严的把柄往郑大人手上送,若是知府大人知晓后,黎家大少爷有通判大人撑腰能逃过一劫,而他必定会被严惩。
郑颢驾着身下骏马向顾霖驶去,这时,黎家大少爷终于注意到跟在郑颢身后的两位士兵了。
他身体颤抖起来,吞咽口水,不知是问自己还是问王七:“他真的是监军大人啊?”
监军大人未至冀北府前,通判就提醒过黎家大少爷近日莫要太出风头,面对这位年长姐姐二十多岁的姐夫,黎家大少爷不敢放肆,依言在家里待了两三日,最后实在是待不下去了,等听到风声说监军大人出城,入住军营后,黎大少爷重新出门呼朋唤友。
不知晓御史却明白监军的权利有多大,黎家大少爷一想到自己刚才竟冒犯监军家中的夫郎,他眼前一黑。
听着王七在自己耳边不断求情,他也想开口求饶,却见那位监军大人已然下马,立在年轻哥儿身边背对着他们,没有转过头来看他们一眼,淡淡道:“将他们都押去府衙,让任知府秉公处理!”
“是!”
大卓应后,立马让人跟着自己押下黎家大少爷和王七一行衙役,于是,满街百姓看见极其诡异的一幕,往日身穿官皮,气焰嚣张的官兵被一群护卫押着去府衙。
方才离顾霖较远,郑颢只能依据年轻哥儿的动作表现,判断对方有没有受伤,现在来到年轻哥儿身边,郑颢站在对方身前,目光从顾霖面上慢慢挪移至面中,下巴,脖颈······
在旁人看来,他的举动很是逾矩,即便那年轻哥儿是他的夫郎,在外面也不能如此啊!
但想到刚才黎家大少爷一行人的举动,他们也能理解,若非这年轻哥儿的夫君也是位官老爷,恐怕今日的亏吃定了。
一时心急担忧自家夫郎,他们能理解。
看着身前青年皱起眉头,目光越发往下移动,虽然知道对方在关心自己,顾霖仍觉得怪异。
他微微抿唇,尽量忽略街道两旁行人投来的目光道:“这儿不方便说话,先回去吧。”
许多话压制在体内,郑颢目光幽深,想到刚才一进闹市,看见顾叔被一群衙役举着刀威胁时,他的心跳都要停下来了,那些刀可不是没有开过刃的,轻轻一抹,身材纤细的顾叔便会……
一想到这儿,郑颢眼底便生出汹涌的暴戾和杀意,皆是对这些衙役和冀北府通判的小舅子的。
微微垂眸,郑颢敛去眸底的暴戾,望见顾霖眼底的劝意,他声线略低道:“好。”
陈护卫一行人跟着大卓一同前往府衙,郑颢诸人皆身骑高马入城,他翻身上马,而后低首看向下方的顾霖道:“顾叔上马。”
虽语气缓和,却不是询问近似告知。
顾霖眉心一跳,大庭广众之下,他和郑颢身骑一马回去算什么事。
可当他抬头望向对方想要开口回绝时,却看见郑颢阴鹜的眉眼,以及沉沉的眼底,顾霖的直觉告诉他不要拒绝对方,否则后果只会比他想象中的更不可控。
青年朝着年轻哥儿的方向伸出手,顾霖抬手,当手掌放在青年手上,郑颢向上一拉,顾霖眼前一晃,便坐在马鞍上,身后贴着宽厚温热的胸膛,一股清凉的薄荷味传入顾霖鼻间。
低沉嗓音从身后传来,郑颢道:“顾叔坐稳。”
顾霖下意识地握紧身前的缰绳,郑颢便御马前行,身体微微颠簸。
俩人共乘一马,一路上,青年皆克制守礼没有逾越,两条长臂皆虚虚围在年轻哥儿两边护着对方。
本来闹市就离顾霖郑颢落脚的住宅不远,加上骑马,半晌,他们便到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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