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房玄龄收回目光,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他接过房遗义递来的大氅披在身上,随后他的目光落在幼子房遗义的脸上,眼中闪过一丝慈爱:“你母亲好些了没有?”
房遗义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担忧:“自从接到来信后,便哭了好一阵子,如今也是缓过来了。”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低声说道:“阿耶……”
房玄龄知道他想说什么,轻轻叹了一口气,抬手拍了拍房遗义的肩膀:“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以咱们家和天家的交情,为什么不能将你舅舅他们从流放的队伍当中捞出来,是吗?”
房遗义低下头,没有回答,但脸上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房玄龄的目光重新投向远方,语气中带着几分沉重:“可你有没有想过,从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我便一错再错,你二兄更是一条道走到了黑。”
“若不是天家念旧,不用等到你舅舅家出事,咱们家就已经出事了。”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语气中带着几分苦涩:“功臣的身份在定鼎前代表的是贡献,在定鼎后,代表的便是威胁。”
房遗义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他似乎从未听父亲如此直白地谈论过这些事情。
“更别说还是参与到储位争夺当中的功臣了,那真是死不足惜。”
天家无私情,只要涉及到那个位置的争夺战当中,最轻的罪也是死。
“我以为自已能够从风波中安稳脱身,最后..我还是高估了自已。”
太子中的经典笑话之一,支持刘据的,反对刘据的,中立的,还有刘据本人,都死了。
也正是因为前车之鉴,房玄龄看着越来越像刘据的李承乾,才不愿意涉及过深。
但如今看来,他既然已经挂职东宫了,又何谈中立呢?
房遗义的脸色变得苍白,似乎被父亲的话震撼到了,他的嘴唇微微颤抖,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没有开口。
房玄龄的目光重新落在房遗义的脸上,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遗义,你要记住,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我们能做的,就是谨守本分,不要再卷入那些是非之中。”
“你大兄做了驸马,如今又被外放出去做官,等到三年期满,就能回到长安补上一个清贵的好差事。”
“你二兄再过个几年,等到太子蒙学了,也就能从南边回来了,到时候我们一家,便能团聚了。”
“阿耶。”房遗义终于鼓足勇气说道:“最近有些人想要约我去城外的寺庙中上香,据说很是灵验。”
“灵验?”房玄龄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个传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据说是从韦家那里传出来的,据说韦家家主韦挺,自从去拜过一次之后,就时常能够见到因为自已的错误而害死的冤魂。”房遗义一边回忆一边说道:“后来还是寺庙里面的高僧出面,才暂时降伏那个冤魂。”
“他们是在用自已的命赌,赌朝廷的刀杀了那么多人以后,已经钝了。”房玄龄略带怜惜的说道:“可是朝廷的刀真的钝了吗?”
在一遍遍的磨刀以后,朝廷的刀已经锋利为天下冠了。
而且朝廷的屠刀越是挥舞,就越会发现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些世家,似乎死的再多,也不会影响王朝的统治。
维护统治的重点,似乎只是掌握足够的暴力,而不是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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