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子急匆匆地奔至跟前,手中紧紧攥着一封密报,脸上满是焦急之色,但到了嘴边的话语却又生生咽了回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然而,还未等探子开口,苟洪忽地仰头大笑起来。那笑声低沉而浑厚,宛如阵阵闷雷滚过天际,其中更夹杂着如同砂砾摩擦般的粗粝质感。
“想当年,我于庸回谷一役之中,仅率三百轻骑,便能轻而易举地撕开虞国千人组成的严密军阵!”苟洪的话语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仿佛能穿透云霄,震撼人心。此言一出,周围的城卫军们不禁面面相觑,他们的喉咙不由自主地上下滚动着,吞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
站在前排手持盾牌的壮汉们更是紧张不已,他们用力地将厚重的木盾抵在身前,盾牌与地面碰撞发出咔咔的声响。由于过度用力,这些壮汉们额头两侧的青筋随着敌军逐渐靠近的步伐而突突跳动着,仿佛随时都会爆裂开来。
人群中,还有人不自觉地用脚底去碾压着满地的碎石子,试图以此来缓解内心的焦虑与恐惧。而身上的铠甲也在他们急促的呼吸声中不时发出细微的颤动之音,好似风中摇曳的风铃。几位年轻的校尉相互交换着眼神,从对方那发青的脸色以及充满恐惧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同样惊慌失措的面容。
寨门外忽有乌鸦惊起,黑压压掠过城头雉堞。敌阵中赤鬃战马不耐地刨着冻土,溅起的雪沫混着白雾凝在守军睫毛上。刀疤脸的叛军头目抱臂冷笑,沙哑如钝刀刮石的嗓音穿透晨雾:\"苟大将军莫不是等着看戏?\"他刻意拖长的尾音惊得墙头弓手手指微滑,三支雕翎箭簌簌落入护城河。
此刻寨中炊烟兀自袅袅,伙夫剁肉的钝响与校场兵戈相击声交织成诡异和弦。苟洪突然抬袖拂落箭垛积雪,冰晶簌簌坠地的脆响里,他转身时玄色大氅旋开凛冽弧度,暗绣的银蟒在曦光中忽隐忽现。当第一缕朝阳刺破云层,众人分明瞧见将军眼底闪过鹰隼般的精光,那瞬息的神采,竟比城下林立的枪戟更教人胆寒。
晨雾未散的荒原上,铁蹄碾碎沾血的草茎。伯言横刀立于重骑阵前,刀鞘与护腕相撞的金属声刺破死寂。他喉结滚动着咽下最后一口浊气,掌心黏腻的汗液渗进裹刀布细密的经纬,当城卫军的黑旗刺破地平线时,指节因过度用力泛出青白。
重骑阵列传出粗重的鼻息,喷溅在铁面罩上凝成白霜。三百铁甲同时屈身压住马颈的动作掀起金属浪潮,锁子甲摩擦的碎响里混着老兵压抑的咳嗽。最前排的年轻人将长槊尾端抵住地面,槊尖随着马匹焦躁的踏蹄微微发颤,在黄土上划出凌乱的沟壑。
\"吹号!\"伯言的嘶吼扯破喉咙,刀光劈开灰蒙蒙的天幕。霎时轻骑阵中腾起三十道银虹,马鬃在疾驰中拉成流云,缰绳被发狠绞入掌心的骑兵们俯身贴住马背,草屑混着汗珠甩在紧绷的下颌线上。冲在最前的疤脸汉子突然咧嘴,露出沾着血丝的牙齿,嘶哑的咆哮裹着马蹄践踏碎玉乱琼的脆响:\"拿命来填!\"
两股铁流相撞的刹那,骨裂的闷响与刀刃刮过铁甲的锐鸣绞成旋涡。断指在空中划出猩红弧线,某个坠马者尚未出口的哀嚎被铁蹄踏碎在泥里。伯言挥刀劈开迎面刺来的长枪,虎口崩裂的血珠溅进眼角,恍惚望见城卫军阵中腾起狼嗥般的号令,黑压压的盾阵如密林合围,雪亮枪尖从龟甲般的盾隙间毒蛇吐信。
\"换槊!\"重骑阵中炸开老都尉的暴喝,二十杆丈二马槊同时压低角度。伯言嗅到铁锈味在齿间弥漫,他看见最勇猛的轻骑什长被三柄钩镰枪扯下马背,那具躯体在落地瞬间就被乱刃分作数段,最后的怒吼却仍在战场上空回荡。城卫军阵中突然爆发的箭雨掠过重骑铁盔,在精钢护颈上擦出连串火星,某个少年骑兵捂着贯穿脖颈的箭矢栽倒,喷涌的血泉在晨光里绽成转瞬即逝的红昙。
当伯言的战马踏碎第三面盾牌时,喉间泛起的铁锈味已分不清来自何处。他挥刀斩断穿透腹甲的矛杆,余光瞥见幸存的轻骑正用断剑卡住敌人咽喉,两人滚在泥血中撕咬如野兽。远处传来城卫军变阵的号角,伯言抹开糊住右眼的血痂,发现本该作为奇兵的侧翼分队,此刻正被黑压压的枪阵逼向断崖。
残破的福字旗在硝烟中半卷,某个濒死的福寨汉子突然挣起身,将断刃捅进敌人甲缝的瞬间,被五杆长枪同时贯穿胸膛。他最后的咆哮混着血沫喷在敌人面甲上,嘶声在战场上空炸开:\"三百年祖祠——\"尾音未落,整具躯体已被枪阵挑向半空。伯言听见自己喉间滚出野兽般的低吼,染血的刀锋劈开晨雾,斩落第七颗戴着铁盔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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