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禾抬起脏乎乎的袖口抹眼泪,摸得脸上一片乌黑,“娘娘是花重金从董鸣手中获得砒霜。然而奴婢前些日子探听得知,送给康太后的餐食,里头加的不是砒霜而是茯苓粉。”
“茯苓粉?”李辞探身向前,眸光似两潭深水凝视着她,“陈淑女会分不清茯苓粉和砒霜?”
秋禾狠狠抽两下鼻子,一时不知如何辩驳,沉吟片刻方道:“娘娘手中的砒霜,不知何时被动了手脚,换成茯苓粉。”
“既换成了茯苓粉,康太后如何还会被害?”
秋禾目光警觉地环视一圈,盯着地面道:“说是幕后那个人,不想康太后死得过早。”
“岂有此理!”李辞转身落座圈椅,胸口气得难平,“幕后那人是谁?”
“奴婢不知,”秋禾强忍眼泪,“奴婢只知换药的宫女叫洪元恩。”
李辞急道:“速传洪元恩。”
“她已经死了,”秋禾使劲摇头使自己清醒,近来她因思虑过重,常常出现幻觉。
“前几月锦鸾宫出事之后,遣散了一众奴婢。洪元恩不知怎么就死了。”
偌大皇宫,一个宫女死了便死了,原没什么紧要。然而李辞对那位姓洪的嬷嬷有些印象。宁可一头撞死自证清白也不肯含冤活着。
这样一个烈性的人,断然不会不明不白地去死。
他轻抬眼眸,“死人不会说话,你是如何得知她换药?”
秋禾抖着声音道:“洪嬷嬷有个同乡好姐妹,因得罪了安嫔被罚到浣衣局,适才告诉奴婢,说洪嬷嬷前几个月找她哭诉,说曾经在康太后的补药动过手脚,怕是活不成了。”
李辞将前后事情捋了捋,捏紧握在扶手的拳头,“先将秋禾带下去看管起来。”
又吩咐,“命刑部将洪元恩之死查个水落石出。”
秋禾被含怒的目光刺得一缩,低低道:“多谢皇上开恩。”
李辞瞥她一眼,“你们主仆二人杀人未遂,等同于谋害。朕留你的命不过是为真相。”
秋禾一屁股跌坐在地,泪水糊了满脸,暗自悔恨,“娘娘糊涂啊,做了旁人的替死鬼,自己担下所有罪名。”
忽然脑袋叮的一响,听见四面传来脚步声,她缩成一团,惊怕得东看西看。
王樵趁机道:“皇上,秋禾这样子颇为古怪,会不会中了京中流传的巫蛊之术?”
李辞拂袖,“荒谬至极。巫蛊不过是障眼法,有人试图害人是真。”
他探身向秋禾,端正而凛然的姿态,像是一尊正气金刚,瞬间驱散所有邪祟。
在他威严的目光中,秋禾渐渐平静下来,“启禀皇上,秋禾罪有应得,千刀万剐不为过。还请皇上不要让小鬼来缠奴婢,但凡奴婢知道什么都会照实交代。奴婢夜夜听闻脚步声跑来跑去,快要疯了。”
他说着双手捂着耳朵,眉头拧紧,苍白的唇不停抖动着,只有眼睛分外灵活,左右不停扫视,生怕哪里藏着危险。
李辞思定,派人往浣衣房查看谁在装神弄鬼,一面往嘉和宫找絮儿商议追查母亲死因之事。
这些日子为准备李崇的百日宴,絮儿已是忙得不可开交。
坐在肩舆不禁揉了揉胀痛的额侧,这女人对别的女人是比对他要好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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