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儿与陆家四小姐打过几次照面,那姑娘才满十四,腼腆话少,倒是生得清雅标致。
可陆展二十一了,年岁上差得太多。陆家大可以等下一科的状元,或是在侯门高官家里拣女婿。
忽有些难过,絮儿替原主不值当。心境就像闺蜜死后,她的白月光快速移情另娶他人。很想为她打抱不平,却不能要求男方痴情。
一时脑子乱哄哄,她闷声洗手钻到被里躺着,一并嘱咐说晚饭不想吃。
李辞以为她对宁策的事伤心,正好,他也伤心。凑到床边道:“你为表哥写过诗词?”
絮儿没心情哄他,照直说,“嗯,写过一些。”
一些?看样子是写了不少。
正要发作,听絮儿道:“白小姐写的,与我无关。”
不知怎的,李辞今天尤其听不进妖精附身的鬼话。没好气地哼了下,“怎么不给我写。”
原本就心烦,絮儿听他怨气森森叨叨早没了耐心,起身翻开妆奁,将原主写的半阙《鹊桥仙》扔到他身上。
“跪安吧。”声音发冷。
李辞的心窝子却热,如获至宝捧在手心,轻声念着:“华灯易隐,流云飞散,万盏怎敌星乱。依依归去望春来,生怕惹,女儿思叹。”
转身问:“你什么时候写的?”
絮儿懒声道:“前年上元节,白小姐观灯时见了你所写。”
李辞喜不自胜,转身回书桌当即提笔补了半阙。
一边走向床一边念,“翠烟吹柳,黄莺啼早,彩凤灵犀恨迢。晚花四月问南风,留一支?赠佳人笑。”
絮儿抿唇笑了下,仍是装睡。
见她懒懒的没精神,李辞软声去哄:“何必为阿猫阿狗烦恼,我领你上外头玩去。”
“去哪里?”
“看傀儡戏。咱们做寻常打扮,谁都不带,就我们两个好不好?”
絮儿翻身冲他点头,“表哥不是阿猫阿狗。”
“好好好,不是不是。”
这时候,谁还管宁策呢!李辞心下乐开花,转到屏风后换衣裳。
翻出被絮儿夸奖过的秋香色圆领春袍,果真衬得皮肤格外白净。没戴冠,只用白玉簪随意插入发髻。
絮儿换了身妃色衣裳,没戴繁琐首饰,用细珍珠钿围拢发髻,鬓边簪了一朵海棠。
两人从角门出来,轻车简从,比起平日的大阵仗是简单不少。
来至勾栏院,三教九流熙熙攘攘,好生热闹。
絮儿这也想看,那也想瞧。整日闷在后宅,好久没出门旅游了,不停地买。
李辞不停付钱。
灯笼摊的大叔笑着揽客,“官人请留步,这有新画的彩灯,眼看入夜,给夫人买个提在手上玩耍吧。”
絮儿见他手上提着个六角灯笼,虽没有内造样式精美,画的图倒新奇,便问,“画的什么?”
老板看他们虽然穿戴简单,胜在气度不凡。两个人生得白净矜贵,一看就不是操心柴米油盐的寻常男女。
连忙提到絮儿眼前,“画的唐人传奇《离魂记》。”
絮儿盯着灯笼上的画,一面听老板介绍,“您看这一面,画的是那清河女子张倩娘与太原王宙幼年相识。”
又转一面道:“待二人长大,张家老爹棒打鸳鸯,将张倩娘另配他人。”
絮儿目不转睛盯着,像个顽皮的猫盯着绣球,球转一下,她的眼眸便跟着转一下。
李辞的眼睛则在看她。
“这里是张倩娘因相思成疾卧床不起,魂魄离身去追寻王宙。”
絮儿不觉蹙起柳眉,“真是痴心。”
老板顺着奉承,“看得出来官人与夫人皆是重情重义之人。您看这面,张倩娘的魂魄与王宙结成夫妻过了好些年。回京后,两个张倩娘合在一起,夫妻由此幸福厮守。您二位买了去,必定百年好合。”
絮儿脸色沉下去,这故事像是在说她和李辞。又像在说原主和宁策。
“走吧,我不喜欢。”絮儿陡然转了脸色,拉着李辞就走。
李辞顿住脚步,买下灯笼提到她脸畔笑,“我喜欢,尤其喜欢张倩娘飞出去的魂魄,勇敢执着,就像那个谁。”
他抬着脑袋佯装思考,时不时余光扫视絮儿。
絮儿仰面嗔他,“才不像我,我身子哪有那么细!”
老板:嗯?女人纤细些还不好?
目送二人离去,老板掂了掂手上银钱。市场里五十个钱买的灯笼,在景区转手可卖二百钱,这生意当真好做。
正乐呵乐呵哼着小曲,便见两个壮汉前来问话,“方才买灯笼的男女有没有说去哪里?”
来者一看就不好惹。老板脸色煞白,抖着打拱,“往前去了,听说要去看傀儡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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