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来至锦鸾宫,未进门先听妇人的哭声撼天动地袭来,恒荣帝一脚踹在应门太监身上。
“狗东西,靖王还没死呢,都哭什么!”
那太监一时慌乱,囫囵磕个响头趔趄着起身就往殿内传话。
未几来至偏殿,遣了一众伺候的宫女太监,独留素日照管李效的洪嬷嬷在旁问话。
“靖王的病谁在料理?”恒荣帝坐下便问。
洪嬷嬷道:“一向是梁太医料理着,吃了些安神益气的药,谵语之症好了许多。然而总是心神不宁,夜里常醒。醒时精神百倍,拉着一宫奴婢陪他捉迷藏,又是笑又是闹的。”
她不停溜着眼风瞧皇上,渐渐放缓语气,“近来醒的时候少,睡的时候多。一日能睡七八个时辰。今儿睡了整整十二时辰,还未醒过来,这才请人去禀。”
恒荣帝探身往床边看,李效瘦白的脸像脱了釉的瓷瓶,白是白,底下尽是斑驳颜色。
他握住李效的手抚了抚,真是瘦。恒荣帝不免想到自己年少时也瘦,但他的瘦是精神的,康健的,调皮的,远比李效弱不禁风的样子来得可爱。
扭头问,“发病前可有不对劲的地方?”
洪嬷嬷想了想,垂首道:“祭天大典前一晚,殿下一夜未眠,拉着几个小宫女彻夜玩《三国杀》的花牌,奴婢劝说几回,仍是无果。除了这处,其他并无反常。”
恒荣帝回身将李效看两眼,眉头轻扣,“将那花牌拿上来。”
洪嬷嬷回身嘱咐宫女翻出三国杀,呈到恒荣帝面前。他刚捻起一张孙权的牌来看,就听屋外传来尖利的喊声。
“皇上!让臣妾见见效儿吧。皇上,臣妾是他的生母,他这会儿最需要母亲关怀,皇上!”
陈贵妃被侍卫押回锦鸾宫正殿,听闻李效病危,一路吵嚷不断,拼死挣扎要见李效。
恒荣帝放下卡牌,低声道:“让她进来。”
默默守在一旁的李辞适才发话,“父皇,十弟这病症结在贵妃娘娘威逼太过,致使情志损伤。如今再见贵妃娘娘,还是大吵大嚷的样子,于他康复无益。”
恒荣帝何尝不懂这道理,然而李效命悬一线,恐怕时日无多。好歹让陈贵妃圈禁前见上一面。
他语气坚决,“让她进来。”
李辞再不好多言。多希望絮儿此刻在身边,凭她之机敏,必定能找到合适的理由阻止贵妃继续伤害李效。
可惜絮儿虽是恢复了精神,到底伤筋动骨。眼下絮儿的安危显然更要紧。
不一时,秋禾搀着贵妃进门,发髻凌乱,朱钗歪斜,显然一路上没少和侍卫较劲。
甫进门,陈贵妃便跑着冲到李效床前,搂着李效的肩膀,声音格外温柔,“不怕不怕,母亲来了,母亲来了。”
那声线就像哄襁褓中的婴儿,李辞心下一惊,还是第一次见陈贵妃如此慈爱。
从前养在锦鸾宫时,无论是他还是李效,贵妃都默认他们是冷静果敢的男子汉,从不施舍任何母性的怜爱。
待陈贵妃渐渐回神,恒荣帝才道:“他生来胆小,你何苦逼他。”
语气像是责怪,事到如今陈贵妃也不做那乖顺可人的模样,回身讥笑,“若不逼他,只怕皇上眼里根本瞧不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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