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劈啪一声,积雪压断树枝。雪已经停了,天地仿佛被冻哑了声音,四下安静。
御书房暖阁,李辞愁眉微扣,凝神看向榻上摆的衣裳,拣起一件绾色锦袍比在身上,往穿衣镜一窥,随手扔下。
又去拣一件蟹壳青的圆领冬袍,穿上身左右看看,仍觉不好,又准备脱。
“王爷,时辰不早了,该出宫了。”
王樵低声嘱咐,生怕引他不悦。
李辞轻抬眉眼,眼神好像在说:要你管!
旋即往榻上继续翻找衣裳。心恨尚服局真是没用,养这么多人居然连件好看的冬袄也做不出来。
王樵察觉他焦躁,翻衣裳的指头像是双筷子,在满盘珍馐挑挑拣拣,总找不到可口的菜。
忽而灵机一动,从底下翻出一身秋香色锦袍,“王爷,您素日穿的衣裳不是墨绿就是苍青、靛蓝之类,何不换个新鲜样子。”
李辞顺着他的话看向那件衣裳,真是浮浪!
颜色太过招摇不说,衣料过于纤薄,仿佛刻意吸引谁注意似的,虽说是为吸引絮儿,才不要做得如此明显。
两炷香过后,恒荣帝坐在暖榻乜他一眼,“年轻小子穿鲜亮些是好看,别说女人喜欢,朕看着也高兴。”
李辞身穿秋香色圆领春袍,外头披着牙白水纹大氅,腰间不佩金玉,只松散坠着条黛蓝丝绦,既俊雅又随性的姿态。
恒荣帝满意地点点头,像在欣赏一幅佳作。一想这幅佳作是他亲生,就有些得意。
李辞察觉他怪异的打量,别过脸去,“父皇谬赞。”
“谁赞你了?”
王樵正给恒荣帝穿鞋,他下榻噔噔轻跺两下,回身看李辞,“赞的是朕与你母后,没有我们,你一身好皮囊从何而来?”
李辞哑然,竟是无法反驳。
恨也是恨这一点,身上凡好的坏的都与父皇相关,大约就是血缘亲情的复杂之处。
他暗捺不悦,恭顺垂首:“多谢父皇赐予儿臣好皮囊。”
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恒荣帝断定是从齐王妃那里学得的阴阳怪气。
不免想起齐王妃,便道:“今儿到你府上过节,你那没礼数的王妃别出什么岔子才好。”
李辞垂目细想,絮儿虽是散漫不羁的性子,却格外细心,岔子是不可能出的。
就怕提到五五分账之事,两个爱财如命的人争执起来,恐怕他夹在当中难办。
他请示,“王妃从未迎待圣驾,恐有不足之处,父皇可否准儿臣先行归家安排。”
恒荣帝瞟去一眼,又气又笑,就这样担心他媳妇招待圣驾不周被责罚,还提前回家替她准备。
虽如是,到底体谅是小夫妻,还是没圆房的小夫妻,只好松口,“去去去,留在这里也是碍眼。”
李辞心底恨翻一记白眼,父皇真就不会好好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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