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萧云画与她对坐榻上,递上个烤好的橘子,一剥开,就是带着热气的酸甜果香。
榻前的小炭炉上摆有铁网,上头墩着个小陶壶,正咕嘟咕嘟冒着热热的茶雾。铁网四角烘着蜜桔、花生、红枣。烘出满屋温暖的干果香。
京城是这样的天气,临近十月,几场风几场雨,天气骤然转凉,毫不给人招架的机会。
萧云舒半躺半立地靠着几个引枕,歪身吃着橘子。
萧云画坐在对面笑了笑。阳光透过雕花窗,将一片曲折的温柔笼罩在她清丽的面庞。
“姐姐真是,喝不得就不要逞强么,坐下病来到头苦的还是你自己。”
萧云舒剜她一眼,“你来这趟,原是怄我来着?”
那细细的柳眉一挑,眼梢跟着向上斜,摆明了要生气。
她们姐妹相处与别家不大一样,常是姐姐为一点小事就气了,妹妹说好话哄一哄。
这些年妹妹眼见成人,更像个沉稳的大姐,越发衬得姐姐骄纵任性了。
萧云画看她半刻,剥着烫手的橘皮,一面笑起来,“姐姐既有气,就该撒到该撒的地方。前些时,母亲听闻姐夫在外头包了个粉头,叫倩娘的。”
她将橘子递给萧云舒,又垂下脑袋剥花生,“这话底下人悄悄告诉的还好,非是在卫国公府上。国公夫人在席面上说起来,引得一众女眷太太议论。”
稍一顿,语气不免凝重,“母亲向来讲体面,归家气得一路没说话。”
提起这个,萧云舒也苦恼。按照李赟往前的习惯,女人玩三两月也就厌了,这倩娘不知耍的什么手段,竟让他丢魂摄魄地痴迷。
她无奈笑笑,声调依然高亢。似乎她的尊严能在高昂的声线中得以保持,不曾跌落分毫。
“我怕她?一个苏州来的娼妇,杀她还脏了我的手呢!”
萧云舒气鼓鼓塞入两瓣橘子,吃着甜,嘴里却有无尽的苦味蔓延。
萧云画知道姐姐素来好胜。然而真有本事求胜也就罢了,大多时候不过是嘴上逞能。
说话间,她抬起眼眸,瞧姐姐似乎又清瘦了些。自打与李赟成婚以来,姐姐一直在瘦。
萧云舒塞去一把花生,指望那些花生将姐姐喂胖似的。“母亲的意思,该约束着姐夫些。外人说起来到底不好听。”
“好听好听,她就知道好听!”
萧云舒一把撒了花生,用力拍在榻桌,“母亲怎么不问问我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委屈?”
虽是吼着,却像是哭了。
萧云画抬眼瞧见,又收回眼去,“嫁为人妇不就是这样么。委屈也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这是咱们女人的命。”
她说出这话,连自己都惊吓。未出阁的女孩倒像老妈妈似的,宽慰起已成婚的姐姐来。
可自来婚姻就是这样,远的见识过父母长辈,近的有萧云舒的现成例子。萧云画对婚姻是没多少指望的。
但又奇迹地认为,倘若与李辞走入婚姻,会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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