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银盘似的满月悬挂当空,轻柔的光线洒落,隐隐约约的能看到满池红莲轻轻摇曳,清甜的香味随着夜风传来,带着冬末依旧凌冽的寒意。
踏仙君坐在屋顶上,就着古朴的酒坛喝了口酒,梨花白特有的香味混着清甜的荷香,意外的醉人,但踏仙君却很清醒。
冻了半宿的梨花白入口极凉,像是刚落的雪,又像是刚凝结的冰,冰凉的酒液顺着舌尖一路滑向咽喉,在舌根处化开,描述不出的苦弥散开来,一路散落进胃里,又变作乍然着起的火,烫的人胸口发疼。
踏仙君皱着眉,又喝下一口酒,特意让酒液在舌根处多逗留了会儿,苦涩的味道瞬间在口腔炸开,几乎让人误以为它本来就是苦的。他盯着手中的酒坛看了一眼,拢着轻纱般的月色下,只能看到一小块儿浓郁的黑。
“原来这么苦。”踏仙君喃喃道。
半个时辰前,踏仙君从噩梦中醒来,小心翼翼的给楚晚宁裹好被子,再三确认不会被踢开,这才拿了一小坛梨花白,纵身跃上屋顶。
红莲水榭的屋顶上虽然视野也算开阔,但无论是跟巫山殿比,还是跟当年和楚晚宁一起赏月的山头比,终归差了点儿。但踏仙君从酒窖归来,还是选择了红莲水榭——这儿离楚晚宁最近。
想起屋内睡着的楚晚宁,踏仙君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些,堵的发疼的胸口似乎也好受了些。
噩梦的阴影依旧没有消散,踏仙君自己也觉得奇怪,同一个梦,来来回回梦到了无数次,却依旧无法习惯,次次醒来都无法抑制心底的恐慌绝望。
循环往复的梦境,让踏仙君更加确认了一件事。
虽然他自己已经有了定论,楚晚宁也问了他很多次,但他什么都没有说,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梦里的桩桩件件,都在一一昭示着他对楚晚宁的伤害有多深。
踏仙君想,果然是恶有恶报,他带给楚晚宁的痛苦,隔了岁月几许,终于报应到了他自己的身上——悔之不及,痛不欲生。
每每从噩梦里惊醒,看到楚晚宁担忧的神情,踏仙君总会忍不住去想,当时的楚晚宁会有多难过、多绝望,自己所感受的,只怕不及他当初之万一。
过去的大半年里,踏仙君好吃好喝好医好药的养着楚晚宁,千方百计的让人过的顺心,苦心人天不负,终于让他给养出一点儿肉来,瘦削的下巴,稍稍有了些圆润的趋势。
可惜,自他梦魇缠身,好不容易养出的这点儿肉又以更快的速度消失不见。
为了能让楚晚宁睡个好觉,踏仙君不是没想过跟楚晚宁分开睡,尝试了一次后,踏仙君彻底放弃了——若是噩梦中醒来见不到楚晚宁,他怕他会疯。
唯一的那次,踏仙君夜半醒来,看到空荡荡的巫山殿,心惊胆战的一跃而起,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到红莲水榭,几乎用尽了此生的自制力,还是没能把控住力道,惊醒了沉睡的楚晚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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