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时候班上的同学可能知道她家是困难到需要别人扶贫的。
刘斯利没有告诉林妮塔,除了名单,报纸上还刊登有她们的照片。
“我想了解一下,你们是怎么知道有这个资助活动的,过程中都经历了什么。”
“这个嘛……”林妮塔托着腮,似乎在回忆。
“当时我妈不知道从哪听回来的,说有企业资助家庭困难的学生,还带回来几张表让我填。
我记得当时表上还要粘那种大一寸照片,那天大晚上的还下大雨呢,我妈居然撵我去照相馆拍照。”
林妮塔想起那时候她冒着大雨去照相馆,不好容易结束后回到家,衣服从里到外湿了个透,黏黏糊糊地贴在身上。
“第二天一早,我妈就把表格、户口本复印件什么的一堆资料给寄了出去。
没几天她就接到电话说有人要到我们家走访了解情况。
反正那些人看到我们家情况确实不怎么样,又过了几天就通知说我被列入资助名单了,会定期帮我支付初中三年的学费,还有每月300块钱的生活费。
那时候的300块钱,省吃俭用一点,都够我们家四口人买一个月的菜了。”
她谈起贫苦的过去,却未流露出任何窘迫难堪的神情,表情坦然得就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哎呀,跑题了。
之后我就被我妈拉去参加一个资助活动的仪式,她还特意为此带我去理了发,把我的长发都剪短了,比现在还短很多很多,那时候我可伤心难过了……”
她摸了摸如今的一头短发,像在摸什么宝贝似的。
“在活动上我见到阿生的爸妈了。不对,是后妈才对。
张阿姨那时候跟颁奖似的,给我发那个装了钱的信封袋。
说实话,那时候我觉得挺尴尬的。
当时有个摄像的,还一直让我笑,我哪笑得出来嘛。”
刘斯利想到报纸上那张合照,短发露耳的林妮塔表情似笑非笑,嘴角僵硬。
“后来基金会给我补了初一的学杂费,初二、初三两年每学年给我交学费,每个月往我妈的银行卡打生活费。”
林妮塔摊开手,“没啦,就这些。”
刘斯利点点头,“那两三年时间里,你和基金会的人还有其他接触了吗?”
林妮塔的眼神开始有些涣散,“唔,我想应该没有。”
刘斯利沉思片刻,又换了一个话题。
“你对思琦被资助的事了解多少?”
“这是第三个问题了。”
林妮塔歪着嘴角,朝对面的人竖起三根手指,像摆了个“oK”的手势。
“我只知道她是比我早一年拿到资助的,好像是以单亲家庭的名义申请的吧。
她不是说过,她的姑姑其实没有合法收养她。另外……”
林妮塔露出犹豫的表情,“思琦曾经和我说过,参加资助仪式的时候总觉得有人盯着她看。
刚开始她还挺忧心忡忡疑神疑鬼的,放学后也要等我一起走。
不过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什么事都没发生,她才放下心来,觉得当初大概是错觉。”
林妮塔忽然圆瞪双目,“难道……当时真的有人盯着她?是张阿姨吗?可是……”
她被脑海中突然冒出的念头吓了一跳。
刘斯利不置可否,“我找个机会问下思琦。”
他轻敲着盛有啤酒的玻璃杯,发出叮当脆响。
每敲一下,白色气泡就从杯底集体升起,到了啤酒面上争相爆裂开来。
他冷不丁地开口道:“所以……你交男朋友了吗?”
林妮塔乐不可支,“没有。真有的话不得第一时间向您老人家汇报啊。”
她仰头将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把杯子“啪”一下往刘斯利面前一放,示意他满上。
她面色微红,显然已有两三分醉意。
刘斯利不动声色地拿起水壶,倒了一满杯柠檬水。
她装作不知情,咕嘟咕嘟又把柠檬水饮尽。
“你这次也是准备第二天回去吗?”
“我买了下周三的火车票。”
她一脸诧异,“咦?为什么?”
“你不是下周二毕业典礼吗?我这个大好青年不得代表友谊街的父老乡亲给你撑撑场面?”
刘斯利一脸“这都还要问”的表情。
她突然睁大微醺的双眼,“对耶,我差点忘了!”
她笑眯眯地看着刘斯利,“我跟你说,到时候我可没时间招呼你哦。”
刘斯利装出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动作夸张地边摇头边摆手。
“不敢劳您招呼,我自己会找个凉快的地方待着。”
她注视着面前这张看似冷峻的脸,目光温柔似水。
一条小溪从心底淌过,溪水温暖,十多年来依旧涓涓长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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