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六次。
大学以后,这是刘斯利第六次乘绿皮火车前往林妮塔就读的传大。
第一次是在大一新生入学前。
为林妮塔饯行后,原本刘斯利和陈书生计划两人一起送她到远在外省的学校。
但被她拒绝了。
劳驾两人千里迢迢舟车劳顿就只为送自己上学,这是她难以坦然接受的。
最后在他们的强烈坚持下,她也只是松口同意让刘斯利一人送行。
林妮塔的全部家当只有一个中等大小的行李箱和一个背包。
这在当时的女大学生中显得尤其轻装。
候车时,她曾无奈地问刘斯利何苦要跟着她一起受罪,而刘斯利只是笑着说: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想坐火车想很久了,现在这大好机会就摆在眼前,我不坐我就是傻子。”
她被这话逗得咯咯笑出了声。
刘斯利在火车上才得知,原来她带走的只有对她来说重要或必须的东西。
其他的要么丢了,要么被她留在家中任人处置。
她说这些话时,眼神中满是对过去的毫不留恋,还有对未来的满怀期待。
那一年,年仅十七岁的刘斯利和林妮塔从容自在地坐在绿皮火车上,就连拥挤不堪的人群和车厢内充斥的闷热气息都无法影响他们分毫。
大学期间,林妮塔总是在打工。不是在兼职家教,就是在兼职健身助理。
有那么两三个寒暑假她抽时间回了一趟清水镇,不过她都只是和刘斯利、陈书生匆匆见上一面,就又踏上了返校的火车。
对于她家,却过门不入。
刘斯利会在每一学年上学期结束后去一趟林妮塔的学校。
在农历新年前两三天,带上她最喜欢吃的那家豆沙饼,与她提前庆祝新年。
长途跋涉的豆沙饼早已褪去新鲜出炉的诱人香气,可是她每次都捧着豆沙饼笑逐颜开。
“这就是清水镇的味道。”
这是她对家乡为数不多的美好又深刻的记忆。
大四上学期末,她在竞争激烈的校招中脱颖而出,被当地着名电视台录用为实习记者。
她欣喜若狂激动不已,第一时间给刘斯利打电话通报了喜讯。
“我被本地电视台录用啦!距离实现梦想迈出了一大步!”
电话那头刘斯利的脸上久久挂着欣慰的微笑,一本正经地回道:“恭喜你,这是历史性的一步!”
刘斯利望着火车窗外疾驰而过的高楼矮房、大树小山、长河短道,以往每一次乘坐火车的心情都涌上心头。
满是期待和愉悦。
而这第六次,还夹杂着些许忐忑不安。
近十个小时的车程这一次显得尤为漫长。
不过让刘斯利喜出望外的是,在他刚踏出火车站出站口时,就见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灰绿色头发的女孩边冲他挥挥手,便快步朝他走来。
“小妮,你怎么来啦?”
刘斯利笑意盈盈,不动声色地打量变成齐肩短发的女孩,暗暗赞许干脆利落的发型与她明眸皓齿笑靥如花的脸蛋更加相衬。
林妮塔冲他挤了一个俏皮的鬼脸,“那我还不能来了?这不周末嘛,我不用上班呀。”
他打趣道:“真是没想到啊,实习以后反而有固定假期了。能让您这大忙人来接,鄙人可真是受宠若惊备感荣幸。”
“阴阳怪气。”
林妮塔杏眼一瞪,没好气地往他怀里塞了一支冰过的无糖乌龙茶。
明明不到两周前才在清水镇见过面,但不知为何现在仍有久别重逢之感。
就如同过去四年里每一次见面的心情。
在下榻酒店放好行李后,林妮塔迫不及待拉着刘斯利去了一家她新挖掘的餐馆。
刘斯利欲哭无泪地盯着面前的两盘菜,就像在盯什么凶残的生物一般。
“这位小姐,你这饮食习惯可是越来越本土化了,我可是无福消受啦。”
“什么呀,我已经让老板做微微微辣了,你尝尝看,真的很好吃的。”
她抄起公筷,从一大堆红辣椒绿辣椒花椒辣椒面中翻出一块拇指大小的牛肉,放到刘斯利碗里。
刘斯利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在她期待的目光下,只好认命地夹起那块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嘴里。
囫囵吞枣般咀嚼两下就顺着喉咙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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