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路线图,从这里过去还要两刻钟,她们走进村子时,天露微光,很多人已经下地干活了,几个姑娘立刻吸引了路人的注意。桑以兮虽戴着帷帽,也难掩风华。
她们无需问路,族长给的图上标得清楚明白,几人不管路人的目光,直接找到了那处宅子。
桑以兮一语成谶,她听到宅子里的兵荒马乱,那妇人似力竭,稳婆在不停鼓着劲,还夹杂着众人担忧的声音和男子的抽噎声。
小厮将她们拦在门外,桑以兮懒得废话,绕到一边寻着声音直接翻墙进了后院。
几人落在院里,让微生家一众人吓了一跳。
桑以兮已摘掉帷帽,朝着年纪最长的那位老妇人走去,直接将族长信物和那封信递了过去。
“老夫人,我姓桑,族长请我来救人的。”
那老妇人听到她的姓氏时,神情倏地一松,飞快地就着油灯看完了信,立时对她们说道:“还请沐小神医为我孙儿媳接生,昨夜发作到现在,怕是不好。”
一院子人这才知道来的是何人,栖霞山沐神医的名头他们是知晓的,这沐小神医应该是沐神医的传人无疑。
一相貌俊朗的男子,满目哀戚,此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得跪下给桑以兮几个磕头,“若是小的保不住便保大的,微生哲在此叩谢几位姑娘,大恩后报。”
桑以兮微微侧身,对老夫人说道:“没我允准任何人不得入内。”那严肃的声音,一身凛然的气势让老夫人莫名有些紧张,她是知道桑以兮身份的,故而郑重地点点头。
她们抬腿进了产房,两个稳婆刚想开口,桑以兮手一挥,人便晕倒在一旁。
房门被从里头锁了起来,风魅立刻检查起孕妇,“怎么瘦成这样?”瘦小的身形和大大的肚子形成鲜明的对比。
床上的女子满头大汗,意识有些模糊,依稀看到有个小姑娘在给她擦汗。桑以兮将所有器材拿了出来,紫澜雨盯着那突兀的大肚子看了一会,说道:“三个崽崽,其中两个崽崽裹在一处。”
那就是两个崽崽共用一个胎盘,这是非常危险的。桑以兮静静感知了下三个崽崽的胎心,虽有些弱都还活着。
风魅有条不紊地做好各项准备工作,桑以兮输送了些灵气稳定了孕妇的情况。
有桑以兮保驾护航,风魅这台手术做得异常顺利,最大的那个是男娃,三斤三两,剩下两个裹一起的一男一女,体重都是两斤半,因为共用胎盘,两个小的明显有些气弱,桑以兮为他们护住了心脉,不然八成会出现呼吸停止的情况。
三个娃娃的哭声虽不大,但耳朵贴在窗户上的众人还是听到了。
“生了,生了,三个,三个都活着。”
微生哲双腿发软,瘫坐在窗下。老夫人和另一个中年妇人双手合十,一脸虔诚嘴里低声念叨着什么。
里面风魅将伤口缝合好后,将一切收拾妥当,便让人将热水送到门口,她和紫澜雨将稳婆抬了出去,又将水抬了进来,门复又关上,不过对外面的人说了句,“母子平安,两男一女。”
“太好了。”老夫人激动地泪水涟涟,哲儿有后了。
微生哲被人扶了起来,守在屋门口,待桑以兮发话随时准备进去。
里头产妇还在输液,三个崽崽清理干净放在事先准备好的摇床里。这天有些闷热,几人换了一身衣衫,便守在一边。
桑以兮给崽崽们拍了张合影,差不多可以喂奶了,床铺那边已经摆上了屏风,她让乳娘先进来,因为几个孩子早产先天不足,怕有感染的风险,乳母里外都换了身干净的衣衫,净手后方接过孩子小心翼翼地喂奶,实在是这几个孩子太过瘦小,她抱着的双手紧张地有些轻颤。
孩子还不太会吮吸,气力又不足,着实费了些时间。他们的娘亲也悠悠转醒,风魅让她的手不要乱动,告诉她三个孩子已经平安降生,乳娘正在喂奶。
她盯着上方的玻璃瓶眼中一片迷茫,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还活着,肚子已经瘪了,三个孩子都好好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下,没入枕罩。
“不知姑娘是……”
“栖霞山沐神医是我师父,这次是微生族长请我来为你接生的。”
“姑娘大恩,我和夫君必当报答。”
“你有位好祖父,也有位好夫君,刚刚他可是让我保你。”
“祖父最是疼爱夫君,而夫君与我一直恩爱和睦。”女子脸上露出柔和的笑意。
这时乳娘已经走了出去,风魅指着输液瓶接着说道:“夫人的孩子是我剖腹取出的,这些是我栖霞山不传之秘法。”
“剖腹?”她有些震惊,这才感到腹部似乎有些疼。
“夫人早产,又是三胎,且有两个孩儿在一个胎盘里,八成会难产,届时就危险了。”风魅耐心解释道。
“幸亏你这秘法保住了我和孩子的四条性命,你放心,我绝不外传。”
“嗯,这段时日我会在这里照顾你。”其实即便传出去也无事,毕竟栖霞山在大齐人心目中就是医家圣地,有些稀奇古怪的治疗手段不足为奇。
桑以兮和紫澜雨将摇床抬到她身边,看着那粉扑扑的三个小人,她的泪水又止不住地落下。这是她和夫君盼了好久才盼来的孩子,整个孕期不知吃了多少苦,先是孕吐不止,为了孩子只能是逼着自己再恶心也要吃,哪怕是不停地吐,后来肚子越来越大,腿脚浮肿,走路都吃力,只能躺床上保胎,晚上还不敢睡太熟,怕压到孩子,最难受的是害怕难产,自己挺不过去不要紧,孩子万一也没了怎么对得起夫君的一片深情。
待输液结束,门外的微生哲和他母亲还有老夫人也换了身衣衫才进了产房。
“孩子现在看着小,长起来很快的,不必担心。”
风魅又挨个告诉他们谁是老大、老二和幺妹。
微生哲匆匆瞥了一眼孩子,便蹲在床头,看着他的娘子,眼眶湿润,“素梅,你受苦了!”
“夫君,吃再多的苦也是值得的,我们有了三个孩儿。”
“嗯,以后再不生了,三个足够了。”微生哲看着虚弱的妻子心疼不已。
风魅插了一嘴,“确实,她这肚上挨了一刀,这几年都不宜有孕。”
“啊!”几人齐齐一惊。
不过出于对栖霞山沐神医的信任,他们也很快接受了剖宫产,毕竟母子平安是事实。
“她这情况我还得再照顾几日,麻烦就近给我们安排屋子。”
“好好,实在是太感谢沐小神医和两位姑娘了。”微生哲的母亲立时走了出去。。
老夫人施了一礼,说道:“还请世子妃不要见怪老身适才礼数不周,为了我孙儿媳生产世子妃不惜奔波千里,老身感激不尽。”
“老夫人,微生一族与我渊源匪浅,种善因得善果,一切自有缘法,您不必客气。”
微生哲起身再次恭敬一拜,“世子妃大驾光临,本应扫榻相迎,还望恕罪。”
“你祖父已平安到达北地,只是不放心他的曾孙孙,这三个孩子也是与我有缘。”
桑以兮拿出三个一样的暖玉坠子,这与陌安宁的手镯取自同一块玉,递给了老夫人,“这三块暖玉就当是给三个孩子的见面礼,护佑他们平安长大。”
老夫人和微生哲均是一惊,饶是微生家家底丰厚,手里也没有一块暖玉,这暖玉在大齐可是万金难求的稀有之物,更何况一次送出三块。他们本想推拒,但对三个孩子来说这暖玉却是最为合适不过的。
“老身拜谢世子妃厚意。”
风魅拿出一个小瓷瓶,“这是我师父炼制的固元丸,三个孩子长至半岁时每月分食一颗,持续半年,可补胎里不足。”
老夫人和微生哲感激不已,沐神医的药那是有钱也不见得买到的。
紫澜雨让桑以兮从随身包袱实际上是空间里拿出三套婴儿洗浴护肤用品,都是改头换面的。
“这是我和世子妃的师父研制的婴孩用品,用法都有说明,日后微生族长回来时再让他多带些。”
老夫人看着这些颜色各异精致好看的琉璃瓶,内心再次被震撼,且不说这里头的东西,就这琉璃瓶子便价值不菲,一开始她还以为这小丫头不过是世子妃的侍女,没料想竟和世子妃师出同门,且出手如此不俗。
她赶忙接过东西递给一旁的微生哲,“世子妃和两位姑娘对我微生家有大恩,如今又是厚礼相赠,老身和孙儿孙媳必定铭感五内,此情此恩请容我们后报。现下还请几位去客房稍事休息,一会儿去前厅用些饭食。”
几人的屋子就在隔壁院,紫澜雨四仰八叉往榻上一躺,从挎包里头摸出零食吃了起来。
“桑桑,老夫人的心脏有些问题。”
风魅刚合上眼睛又瞬间睁开,“小雨,以后跟着我去医馆看诊呗,有你在事半功倍啊!”
“行啊,工资少了我可不干。”
“和我师父一样。”
“成交。”
桑以兮突然来了一句:“她师父只包吃住,不拿工资。”
紫澜雨大呼上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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