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心不在焉地扯了些布,掌柜给了最大的优惠,客气地送到门口。掌柜回身便去了后院,立刻派人将信送了出去。
吴远峰又采买了一些吃食便回了家,在院外朝着某个方向丢了两个肉包,遂进了屋。白虎吃完了两个肉包,心满意足地等着吃烤兔肉了。
彼时正阳城里的暗卫拿到信,片刻不敢耽搁,立时便往昌安赶去。
靳霄在几日后也与桑以兮汇合了,曾经的荒地已然大变模样,一条条整齐的沟垄根本看不到边,防护林如卫士般成带状分布在外围,甚至是居住区、作坊区和养殖区都已规划出来,建造材料成堆有序地摆放在一处。靳霄赶到的时候便看到了这让人惊叹的场景,不是说这里荒无人烟吗?短短五六日,只这几人又是如何做到的?
那七个人各自斜靠在躺椅上,一溜排开,身侧茶几上摆满了吃食,正在欣赏长河落日圆的美好景致,桑以兮早就觉察到有人来了,便将干活的人给提溜了回来,就此结束休息。
“桑姑娘,这荒地都是你们开垦的?”
桑以兮将规划图递给他,说道:“是也不是,靳少主日后会知晓的。”现在还不是吐露家底的时候。
靳霄被眼前的规划图吸引住了,除了成片的棉花地,还有成片的向日葵和各种蔬菜水果,得有上万亩地,除此还有大片的防护林,绿林环绕,春色盎然。一排排整齐划一的宅院在规划图的一角,不远处还有一排排的作坊,用来纺线织布、榨油、加工吃食等等,甚至还有学堂和医馆。
而眼前这些已然完成了大半,万千疑惑萦绕在靳霄心头,桑以兮接着说道:“今日来的这些人若是愿意留下,这里便是他们新的家园,不仅赠送宅院和安家银子,土地连同作物,按应有的份额划拨后,其他可佃可买,作坊里可以做工,孩子可以去学堂上学,生病了医馆就在近前,平日种地放牧皆有进账。如这样的村庄昌安各地还要陆续兴建很多,村与村之间还会修上新的道路,只要勤劳肯干,日子定会越来越好。”
靳霄还未说话,跟着来的人皆是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大家七嘴八舌地问道:“桑小姐,这地里种的东西也能送给咱?”
桑以兮笑着说道:“不仅是这地里头已经种下去的东西,回头你们自己若是开荒,头批种子和农具也是送的。”
“这么漂亮的宅子真的不用花银子买吗?”
“不仅不用掏钱,每人还会领到十两的安家银子和一石粮食,连肚子里未出生的宝宝也有份。”
人群轰动,一家若有五口人,那一次就可以领五十两,这是之前攒一辈子都未必能攒到的,别说日后还可以做工,众人略一思忖就明白这真的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桑小姐,我和媳妇愿意留下来。”
“我家也想留下来。”
众人的反应在桑以兮的意料之中,鱼饵足够多足够香,不怕鱼儿不上钩。
“好,就是这宅子作坊都需要大家先出把子力,早一日盖起来,就早一日住进去。”
“那是自然。”众人摩拳擦掌恨不得立马开工,小娘子们恨不得立刻就怀上,还能多得十两银子和一石粮食。
大锅里的肉香四溢,砚初让大家先吃饱肚子,搭上帐篷,再好好休息上一夜,后面还得累上一阵子。
靳霄这才坐下,似有太多疑问想让桑以兮解答,但话未出口又生生压了下去,这个让他一见钟情的女子,不仅有着倾世的容颜,更是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她不需要他的帮助便能将北地的事情解决得很好,而他满腔热忱地过来,似乎无用武之地。
他接过近卫递来的饭食,闷闷地吃着,近卫便是之前桑以兮北上路上偶遇借食的那位,自来熟地和砚初几个聊着天。
靳霄突然间的沉默,桑以兮和嵇堃泽说着话一开始倒也没注意。
吃完饭,众人自发地开始统计名册、分配任务,各自怀揣着对美好生活的憧憬,走起路来都是虎虎生风。这些人当中不乏当初夜景北上时一路捡的乞丐和流民,他们如何也没想到能过上有房有田有银子的日子,虽说这里偏了些,那又何妨?曾经沿街乞讨、露宿街头、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难道会比现下好吗?他们无比庆幸当初跟着夜管家来了北地,以后说不定还能讨上媳妇,子孙满堂哩。
而跟着靳霄来北地的人本就秉承着家主的嘱托,桑以兮如何安排他们就如何做,这又何尝不是洛水靳家在北地的开始了,帮人则在帮己。
靳霄默默地看着满脸笑容忙碌着的人们,突然就释然了,他为何要矫情?是因为她如此能干,胜过万千男儿,所以他自惭形秽了,可不正是这样的她更让自己情深一往嘛。
桑以兮根本不知道靳霄的心中已经历经了山路十八弯,本来若是靳霄没来,他们结束后便可以转战他地,这下又被绊住了。
靳霄自己转过弯之后,便主动找上桑以兮,靳家在北地的布局自然还是要与她商议,他如今已然知晓昌安的一切她才是真正掌控者。
桑以兮知他来意后,便也开诚布公地和他深谈了许久,靳家乃百年清贵世家,身于浊世又欲独善其身谈何容易,几代家主看似坚持着遗世独立的态度,但树欲静而风不止,这次靳霄被皇后逼着相亲便是个信号,若不是桑以兮的馊主意和沐神医的配合,靳家已落入那权利争斗的漩涡,一着不慎便是万劫不复。靳霄既然被迫远走他乡,靳渊思量不如将计就计顺水推舟,他不是因循守旧不知变通之人,为了保住这份家业不如趁此机会开始悄悄转移,北地有镇北王,只要寻得他的庇护,靳家在北地就能扎根,而且在靳渊心里始终觉得,镇北王才是最有资格做这天下主宰的,宗政家是一代不如一代,故而依附镇北王他心甘情愿。
这也是他能将嵇堃泽送来北地的原因,他内心是希望镇北王手上多些筹码,无论是守住北地不让外敌入侵,亦或是某一日兄弟反目,镇北王都有一战到底的实力。不得不说靳渊想得挺深,桑以兮也正是明白靳渊的心思,所以对于和靳霄交谈便也不遮遮掩掩,从朝堂纷争到边境战事再到民生问题,最后是有关北地发展的未来规划。
靳霄并不是温室里的娇养出的花朵,相反靳渊对他的教养严厉自不必说,自小家族各项产业便让他参与打理,除却对时事的洞悉掌握,田间地头市井生活皆没少体验和了解,所以他对桑以兮的分析和计划感悟则更深,若是这份宏伟蓝图实现,北地将会是怎样一幅盛世图景,而同时若外敌平定北地势大,镇北王必将处于风口浪尖,天下局势又会怎样还未可知。
他莫名对桑以兮充满信心,甚至觉得镇北王有她的助力,取而代之并不是非分之想。所谓进亦难退亦难,真有那么一日,便拥立新主又如何?今后只要是她想做的,他便全力以赴就好。
“桑姑娘,你我所谈合作之事我必倾尽全力,我以靳家继任者的身份向你保证,靳家与北地共荣辱。”
桑以兮对这个合作伙伴还是很满意的,温润如玉的外表下却也行事果决有担当。
“有靳家的大力支持,我对北地未来又多了份信心,只是靳家与宫里的羁绊还需慎重处置。”
“姑姑她也是身不由己,只是父亲看得透彻,对她确有亏欠。其实她是身在局中迷了眼罢了,表弟他不是那块料,他爹未必没有换他的心思。”
桑以兮没想到靳霄对她如此坦诚,一番话说得波澜不惊,宗政瀚意欲易储,届时朝堂又将是一阵血雨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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