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快看看那毒粉有没有伤到内里。”
宋军医解开纱布,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那药膏,还上手捻了捻,接着把起了脉,许久之后他才开口,“小将军这身体很强健,眼睛无事,敷上几日药便可睁眼了。不过,恕老朽多嘴问一句,这药膏不知何处得来?”
“实不相瞒,我也不知。”
“这药膏里的药材十分名贵,只小将军这一次用量约莫得几千两。”
陌离心下大惊,“我那包袱里还有些药,麻烦宋军医给一道看看。”
当宋军医一一检查完那些药,内心震撼,“小将军,送药之人可真真是大手笔啊!光你用的眼药就有二十瓶,还有二十瓶祛疤膏,二十瓶伤药,皆是难得一见的好药,这祛疤膏我粗粗算了算,比之眼药还要贵上四五倍,更别提这伤药了。啧啧!”
陌离和陌南枫都不淡定了,这一出手就是几十万两起步啊!
陌离知道自己身上都上了药,那岂不是用掉不少,这到底是谁呢?
“小将军,等你的伤痊愈了,若药还有剩余,能否匀些给老朽。”这些药的配伍实在是精妙,宋军医也想好好研究一番。
“可以。”陌离点点头。
宋军医又帮他换了眼药后才离开,边换还边絮叨,之前的药上得太浪费了,只要薄薄一层便好。
这边陌离被陌南枫要求回屋休息,一切静待李副将回来再说。陌景珩进城后,到处找着那个身材高挑貌似天仙的姑娘,可怎么都没找到,因为桑以兮早已换了张脸,她自然知道要少惹麻烦。
此时的她正坐在一个小食肆里,点了两碗羊杂面,一笼包子,一碟手抓羊肉,刚刚饼子没怎么吃都给了陌离。这个点铺子里人还不多,桑以兮喝着头锅汤,鲜浓热乎。她坐在窗边,一抬头就能看到街道上的来来往往的人群,有那些挎着篮子挑着担子卖菜的,可能是附近的军户。
过了一会儿她就看到一个少年郎,在大街上拉到人就问上一句,像是在找人,桑以兮细细听了下,原来是在找一个漂亮姑娘,她笑了笑,便又接着去吃面。
还没吃上几口,就听得店里进来一人,“掌柜的,来碗面。”
“好嘞!您今日怎地有空过来?”
“别提了,有没有看到一个仙女?”陌景珩一屁股坐到桑以兮对面。
“仙女?”
“对,跟仙女一样的姑娘。”
“那倒没有,我店里的头批客人都在这里。”掌柜的努努嘴,让他自己瞅。
陌景珩一转头就看到正抬头看他的桑以兮,立刻就移了眼,有点辣眼睛。他转而换了一张桌子,还是背对着桑以兮,眼一直盯着外面看。
桑以兮还在感叹北地的民风果然开放,这半大小子都满大街追姑娘了。
“对了,晌午送一锅清汤羊肉过去,千万不要放辣子啊!”
“您不是最爱吃辣口吗?”
“我哥受了伤,不能吃辣。”
只见那掌柜慌忙凑到他跟前,低声问道:“世子爷怎么啦?”
“无事,别大惊小怪。”
桑以兮这才知道对面的孩子是陌离的弟弟,那他这找的不会是自己吧,哈哈哈!她好想笑。这食肆应该是王府的暗桩,厨子手艺还不错。
“那这天仙姑娘是谁啊?”掌柜接着轻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大哥让我找的,怕人姑娘被欺负了。”
“难不成是世子爷的心上人?”
“说不好,总之你上点心。”
“明白。”
桑以兮没曾想吃瓜吃到自己头上,这些人真是脑洞够大,陌离可是有小青梅的。
“掌柜的,结账!”桑以兮起了身。
“两百五十文,您给两百四十文就好。”掌柜连忙走过来客气地说道。
桑以兮笑了笑,丢下三钱银子,从陌景珩身后路过走出了铺子。
陌景珩吸了吸鼻子,他好像又闻到了那股香味,想想刚刚那人,他摇了摇头,那脸上的胎记有些瘆人。
“这姑娘可真能吃!”掌柜看着桌子上的空碟子空碗感叹道。
桑以兮在城里随意逛着,之前的生意倒是没往这边来,不过韩家商队能不远千里不辞辛苦地来回倒腾,必然是有利可图的。首先这药材生意就可以好好做做,北地特有的药材那是有很大市场的,等彻底解决了北夷和西戎,这边的药材种植业就可以大规模开展起来。
她一边走着一边想着,就有些跑神,迎面两人骑行而来,速度倒是不快,只是路过她跟前时,前面马上的女子明显脸露鄙夷之色,而后面马上的那位则直接开口道:“真丑,长这么丑还出来晃荡什么。”
桑以兮眼睛微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眼神都没给那两人。
那两匹马往前走出小半条街后,突然毫无征兆地栽倒在地,马上的两个女子也双双被摔了出去,好巧不巧,正好撞在那食肆门口。
陌景珩吃完面正抬脚出门,“咦,竺姐姐,你怎么来了?”
竺兰依神情痛苦,半边脸上火辣辣的,腿上还传来钻心的痛,另一个也好不到哪儿去,捂着肚子,小腿似乎还拧巴着。
“我的腿好像折了。”
“那可不能动,我去叫大夫来。”掌柜立刻跑了出去。
于是那两人就那样无比狼狈地躺在了店门口,大街上围过来好多看热闹的,都在那指指点点,从来不缺落井下石的,就听到有人说:“这城里本来就不许骑马,她们是谁啊?”
“谁知道呢?自讨苦吃。”
“好好的姑娘家没事出来招摇个啥?”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地上那两人是羞愤难当,陌景珩此时坐在店内,毕竟他要避嫌,何况她俩这样大咧咧地在城内骑马,确实做得不妥,传出去可就是镇北王府失了管束,坏的是镇北王府的名声。
其中一个女子忍不住怒吼道:“都给我闭嘴,知道我们小姐是谁吗?我们骑马怎么了,碍着你们什么事了?一个个咸吃萝卜淡操心,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呦~姑娘家家的嘴巴子还如此厉害,你家小姐是谁啊?说出来吓吓我们啊!”一个胖大婶叉着腰上前怼道。
“哼,说出来吓不死你,我们小姐就是……”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掌柜已经拉来了大夫,适时打断了她。
掌柜大声喊道:“劳驾让一让,让一让。”别人不知道,只当他急着救人,陌景珩当然清楚,他这是拦了话头,要是让这凝香将镇北王府说出口,今日这事就麻烦了。
那大夫诊断后,判定两人的小腿都骨折了,得送去医馆,竺兰依的半边脸还擦伤了,大夫说可能会落下疤,她直接没绷住吼了那大夫:“庸医,这点伤而已,怎会留疤,医术不行就不要出来招摇撞骗。”
大夫气得当场甩手走人,掌柜出手果断拍晕了那两人,让小二找来板车,直接将人拉去了医馆。他让陌景珩抓紧回军营,不要插手此事,王爷那边提个醒就好。
陌景珩也知轻重,这竺兰依平日在府里看着是个识大体的,母妃还经常夸她,似乎也有意给大哥说亲,可刚才看来她跟那丫鬟凝香真让他有种从未相熟的感觉,即便是受了伤,一个人的秉性修养也不会突然发生如此大的转变,除非原本就是这样,只是一直掩饰罢了。是了,以前她俩来军营都是跟着母妃,可不得装着嘛。
陌景珩也顾不得找天仙姐姐的事,扭头就回了军营,跟陌南枫如此这么一说,他只是陈述了事实,相信他父王绝对想得比他多。
“此事我知晓了,那会这孩子父亲死在了战场上,母亲后也亡故,你母妃一人在家日子过得寂寥,又见她可怜便收养了她,确也陪伴你母妃不少时日。既收养了她,便有教养之责,我和你母妃都有责任,过几日便派人送回府吧。”
陌景珩转头又去了陌离那里,没想到他院子里站满了人。
“你们都说说吧,这谣言是谁先传的?什么时候开始的?”
陌离靠在椅子上,虽眼上蒙着纱布,可那张布满寒霜的脸,莫名让人觉得有些冷。
“小将军,我是听他说的。”先说话的是弩机营的士兵,他手指着另一个人。
被指着的那个人急忙开口道,“不是我,我也是听他说的。”
就这样互相插刀插了好几轮后,终于余下最后一个,那人是伙房的老丁,是个老实人,这会急得满头是汗,话都说不利索了。
“小,小,小将军,我,我……”
“你慢点,别结巴。”陌景珩听了一会戏,这会儿走到陌离身边。
老丁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好像还是前年年底的时候,王妃和竺小姐来了军营,带了些吃食,是竺小姐带着丫鬟来伙房,盯着我们做的,可我们手笨,平常也没做过那精细吃食,竺小姐很不满意,她身边的丫鬟也说了不少难听的话,我听着烦躁便出了伙房,那丫鬟不依不饶,跑出来呵斥我,说竺小姐往后可是要接掌镇北王府的,到时候再收拾我。”
“是的,我作证,老丁说的都是实话,虽那竺小姐不言不语,可她任由那丫鬟斥责我们,没一句劝阻,而且我们后来也只是私下通气,不要得罪她,以防她秋后算账,那青梅竹马的话真不是我们传的。”
“那你们再想想,总归有个出处。”陌离开口,淡淡的语气里听不出一丝情绪。
“哼,即便她嫁入镇北王府,手也不可能伸进军营,真是不知所谓。”陌景珩气得直哼哼。
底下的人又在那里窃窃私语了一阵,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这一群人终于揪出了“元凶”,陌景珩自告奋勇去抓人。
这人原来是竺兰依的远房亲戚,被陌景珩抓来后还一脸懵,人群中有人揭发他,他这才反应过来,看着小将军这架势,吓得腿打哆嗦。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小将军饶命啊,那话不是我要传的,是我那表妹让我说的啊!她说日后当上世子妃了,必定要将我调去王府享福的。”
陌离摆摆手,让人都散了,他现在还没心情处置人。陌景珩清场后来到他身边,“大哥,这还有个事,我想也要跟你说说。”于是刚刚在城里那一幕又被复述了一遍。
“你是何想法?”陌离听后并未说什么,而是反问陌景珩。
“依我之见,她不宜再回到王府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不嫁你也要嫁给别人,到时怕也会仗着王府的势胡作非为,我镇北王府的名声可不是给她作贱的。”
“可她毕竟是母妃的养女,去哪都脱不掉这层身份。”
“身份是我镇北王府给的,自然也能拿回来。”
“嗯,有些决断,确实长大了,不过她这些年寸步不离跟着母妃,心机如此深沉,这王府里保不齐就有她的眼线,而她手里可能还有一些我们不想让外人探知的东西。”
“我明白了,趁她这些日子在城里养伤,我回去一趟把王府清一清。”
“内院让安宁去办,正好试试这几年有没有长进。”
“她才多大?”陌安宁不过十一岁。
“身在我们这样的人家,容不得她长得慢,再说母妃早就开始教她掌家了。”陌离的神色冷了几分。
“行吧,反正有我在。”
陌景珩正准备离开,突然想起天仙姐姐的事,“大哥,那桑姑娘我没找到,正好被竺兰依的事又打了岔,不过我已经交代老钱了,他会留意的。”他已经不称呼竺姐姐了。
城里有老钱盯着,只要有风吹草动,应该会有所察觉,陌离便没再多说什么。
桑以兮在街上听了一场大戏后,只叹陌离没眼光,这样的小青梅日后夫祸可不会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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