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尔说着,视线在几人的脸上流转,看到他们脸上的茫然时,开口和他们解释。
“觉醒者,一群可悲的人。”他笑着说,脸上依旧保持着温和的笑容,“他们看到了世界的真相,在沉重的绝望之中,清醒的活着。”
“你们知道世界的真相吗?这是一个很荒唐绝望的真相——世界只有这么大,只有这目光能及的地方。在这个都市之外,世界是荒芜黑暗。”
“不论从什么方向离开,当离开城市,从巨大的城墙穿越而过之后,你会看到巨大的黑洞蚕食着世界的边缘,碎裂的碎片漂浮在空中静静的往黑洞之中飘去。”
“四下安静的没有任何活物,人渺小的如同尘埃,在这巨大的黑洞之下。”
“我们这个可怜的方寸之地在一步步的毁灭。”
克莱尔说着,看向了尤里卡。
“不需要质疑,你听到的都是真相。你从未离开过这里,穿过下区那巨大的城墙往外看。”
“无知是一种幸福。”克莱尔笑着说,“太过聪明也不见得是一种好事。千年之前发现了世界真相的觉醒者们,死了一大半。剩下的小部分怀着绝望的心情寻找救世的可能。”
“他们失败了……”尤里卡推测着说,语气迟疑,眼里依旧半信半疑。
“啊,是的。他们失败了。”克莱尔笑着说。
“我们也是。”他补充道。
林殊看着沉默不语的伊登,满脸笑意的克莱尔,在他们年轻的面容上,看到了沉重的绝望。
“玩家,他们很神奇。”克莱尔慢悠悠的讲述着世界的真相,东一句,西一句的,但拼凑在一起就是绝望的历史。
“因为他们,所以才出现了觉醒者。他们的神奇,让这种觉醒的人发现了世界的不对劲,接着他们看到了绝望的世界真相。”
“千年之前,他们也曾求助过玩家们。可是他们啊,从未放在心上。任务完成了,就抛下了绝望中的觉醒者们,让他们一次次在希望与绝望中轮回。”
“这就是大逃杀的因。”
克莱尔说着,看向了林殊,“在绝望中,觉醒者们杀死了玩家,世界发生了变化。”
“这是一种很神奇的变化,好像是文明进化了一般,古老褪去,科幻到来。”
“他们以为这样就能拯救世界,所以每一次玩家们出现,他们就会杀死他们。于是,玩家出现的地方叫转生广场,杀死玩家们的行动叫大逃杀。”
“接下去的时间里,世界不断的发生着神奇的改变,尽管……走出了这里,这个都市之后,世界依旧是荒芜黑暗,黑洞依旧蚕食着世界。”
克莱尔轻声的说着,向众人掀开埋葬在岁月里的故事。
尤里卡从未听过这样的历史。
不过,他也没有机会去听。
知识和历史是有空闲的人才能学到的,他——不过是在贫乏困顿之中,生与死的斗争中努力活着的人。
“既然是追杀玩家,那为什么连我们也……”尤里卡低声质问,眼里满是疑惑和控诉。
“前头不是说了吗,他们失败了。”克莱尔平静的说,眼睛弯弯,嘴角轻扬。
这副笑的温和的假象,在此刻变得让人厌恶极了。
“世界一直进化着,进化成了你们看到的模样。”
克莱尔指了指因为阳光而失去绚烂霓虹灯变得“普通”的都市,语气平淡的说。
“高耸入云的建筑,发达的科技……世界文明从农耕进化成了科技文明。”
“这看上去很好,对吗。但是随着大逃杀的举行,玩家被屠杀的干净,世界进化了等级——莫名的病症开始肆虐,黑洞蚕食世界的速度加快。”
“从前没有三区之分,下区也没有高大巍峨的城墙。”
“可是有一天,黑洞突然出现在了人们的眼前,人们清楚的看到了世界的边缘——荒芜黑暗。”
“很多人失去了理智,陷入了暴动和癫狂。他们的人性被放大,干了不少的坏事。从前只在大逃杀时,全民屠杀玩家。可在那次,他们屠杀了身边人。”
“发生过暴动的人成了暴民,无时无刻的处于没有理智的状态。他们变得强大,力大无穷,谁都没办法靠肉身去阻止他们。”
克莱尔说着,沉默了下来,脸上的笑容都落了一些。
伊登看了一眼克莱尔,知道对方是想到了下区那些暴民。
亲眼目睹过暴民的强大和他们转变的过程的克莱尔,其实比谁都脆弱。
笑容只是掩盖悲伤的面具。
调侃只是沉默的另一种方式。
“暴民与黑洞的出现,让世界变得岌岌可危。”
“我们将人群分开,觉醒者在上区,无知的人留在中区,而暴民被驱逐到下区。”
“人性复杂,中区的人总是难以控制。”伊登说着,眼里闪过一丝沉重,“暴民总是突然出现在中区的人身上。”
“经过我们的研究和观察,暴民出现的越多,世界毁灭的速度就越快。他们的存在就像是病毒一样,让世界一点点崩溃。”
“那时的我们,绝望到想与世界一同毁灭。但绝处逢生,你们出现了,尤里卡。”
伊登说着,看向了尤里卡,视线落在了他身后的地下城入口。
“善良,心软,正义……一切跟暴民搭不上边的词出现在你们的身上。千年来,习惯了随心所欲,放纵人性自私的人们,享受杀戮,享受追杀的刺激……那被觉醒者们刻意放纵的人性终究是刻入了基因,流传给了下一代。”
“也或许,这就是我们终究要面对的恶果——高调的宣扬全民屠杀玩家,高调的写入了传统习俗之中……呵。”
“当人性在大逃杀之中被放大,习惯了拿刀鲨人的人们又怎么会轻易放下刀。”
伊登说着嘲讽的笑了笑,随后对着几人露出了歉意的眼神。
“抱歉,说跑题了。”
“当暴民越来越多时,我们束手无策只能绝望的等死。但命运总是神奇的,它诞生出了这群心怀善良的人。”
“只要在这种人中,暴民会逐渐的找回理智。但这个过程很不容易,因为很少有暴民会克制住自己的本能,不抢占光明。”
“对于这种善良的人,他们总是忍不住占有,忍不住想要吃进肚子里,和自己融为一体。控制不了本能对光明的向往,伤害了他们,也伤害了自己。”
“为了保护这群能够遏制暴民存在的人,我们将他们保护了起来。”伊登说着,沉默了片刻。
“他们总是聪明的,他们以为我们在圈养着他们,将他们当做暴民的食物。他们总想着离开,而离开了我们的保护,他们只能到处乱窜。”
“地下城的居民就是这么来的。”
伊登说着,看向了尤里卡,看到对方苍白的脸色,他知道,尤里卡记得,记得那段在托儿所的生活。
“你们总是吸引着暴民的目光,而你们的存在也确实能够唤醒暴民们的理智。”
克莱尔接过话,继续述说着,眼神复杂的看向尤里卡。
“当你们唤醒了暴民,世界被吞噬的速度变慢了。”
“就好像——你们存在的意义,是一个世界求生的本能一般。只要将你们献祭,就可以拖延一段时间,能够继续苟活似的。”
尤里卡脸色变得苍白,他不可置信的看着伊登和克莱尔。
内心的信念好像一瞬间轰然倒塌。
仇恨变成了茫然。
世界的真相如此的荒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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