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林在地区党校参加培训，报名后，领了三本书和一个学习笔记本，这三本书是《中国共产党的七十年》、《马克思主义政党建设理论学习纲要》及中共陕西省委理论讲师团组织编写的《学习党史和党建理论复习150题》。
十天时间很快地就过去了，结业试一考，按照安排可以自由活动两天。加林早就想去延安革命纪念馆、王家坪、枣园、杨家岭、中共西北局等革命纪念地感受一下红色文化，也为以后写东西积累一些珍贵资料。但一想起计划生育政策，即将面临的结扎对加林也是一种考验，加林便没有了心思。
结业考试加林是第一个交卷，一离开试场，加林急忙回到宿舍将东西收拾一毕，就往长途汽车站赶。
好在天黑前赶了回来，加林一回到家里，大吃了一惊，父母坐在窑口一人怀里抱着一个娃娃，巧英在大衣柜跟前收拾着东西。加林和巧英姐一打完招呼就急忙进了里窑，来到了巧珍的炕跟前，巧珍戴个白卫生帽躺在床上呻吟着，看到巧珍那痛苦的样子，加林顿时明白了一切，立即泪盈眼睑，加林略带哭音地说道，“巧珍谁让你去结扎的，我现在就去找他，我非和他拼命不行。”加林说着眼睛里冒出了凶残的蓝光，“巧珍，你快说！”看到加林两个拳头的青筋绷得紧紧的，要耍二杆子的样子，巧珍挣扎着起身，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巧珍死死地拉着加林的手腕，“巧珍，你咋这么的任性，我不是给你说好了吗，我是认真的，我真的做好了思想准备。”加林说着眼眶里的泪水终于溢出了。“加林，你—你可别胡闹，是我自己要去的，这和别人没有一分钱关系。上边干部就在门口守着，必须要有一个人结扎。你又不在跟前，你以前对我说过的话难道还能算数吗？”
听完巧珍的话，加林只能一个劲唉叹。那天加林走时，和巧珍告别的场景就在眼前，“巧珍，这话可又说回来，按政策这次咱也得结扎。这回也该轮我出血了。上一次你生娃娃差一点没把我给吓死了。这次村干部要找你谈事，你就就对他们说，我结扎，我在镇上带头都把名报了，这阵子忙完后，我就去主动结扎，来个一了百了。”听到这里，巧珍急了，生气地说道，“这些年来都是女人结扎，哪有男人去结扎的？男人结扎了还算是男人吗？那不就成了二腻子。你一个大男人，遇事怎么还不如一个女人，女人家的事，你来凑什么热闹？这我在村子都问过了，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怕。手术绝对没有生孩子那么痛，你还是安心干你的工作，再说有啥事还有我姐呢。”
加林没想到，事情还是按着巧珍的想法来了，加林真是感到有点无地自容。
加林坐在炕沿上，右手在前额上抚摸着，半晌才说道，“上一次，你为我做了那么大的牺牲，这一次，你又替我接了扎。巧珍，我高加林欠你的孽债十辈子都还不完，巧珍我到死都心不安。”加林说着说着就感觉心里闷痛，自己罪恶太深。巧珍扭过身子伸手拉住加林的手摇了摇，一拉住加林的手巧珍似乎忘记了疼痛，“你快别说了，我知足得很，那天公社来人给村子妇女们开会，讲计划生育政策，一个年龄四五十岁的女干部嘴能讲的很，不看稿子，讲了两个多小时，我只记住了四句话，这就是‘妇女姐妹要致富，一辈子就鼓一回肚，哪个敢鼓二三回，罚你个叮当冒烟雷。’你不知道，结扎没有什么可怕的，就像干活时，用镰不小心在腿上剺了一刀，不打要紧。要说到痛，还真有点，那就是扎输卵管那阵子把人抽的突突突，钻心的痛，也就和生娃差不多吧，你知道我那时想什么吗？”加林摇了摇头，“我那时咬着牙，真想美美地咬上你一口，让你也知道女人的不容易。”
加林看了巧珍一下，攥住巧珍的双手，只是两眼落泪，就想安慰一下巧珍。加林在他语言的储存仓里翻江倒海了一程后，终于找出了一句话，“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话到嘴边加林又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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