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刘巧珍一直在回想着她答应给王建平的话,主动约加林见上一面,地点就是羊马河大桥。
这俗语说的好“树怕三摇,女怕三撩。”连书记建平哥都过来给加林说好话了,巧珍还能再不给面子吗?
刘巧珍她是从心里敬佩王建平的。巧珍在娘家时,有时伤风感冒,去王建平诊所诊疗。王建平就只收个药钱,有时连药钱都不要。巧珍出嫁后,有了甜甜,孩子时常发烧拉肚子,巧珍就抱到王建平诊所,在收费上建平都尽量照顾巧珍,每次都让巧珍很感动。这次王建平专门来马店找巧珍说事,他全是站在巧珍的立场上说话,他给巧珍分析了吴援朝和马柱的情况,说来说去还是加林的条件好,说得得巧珍心花怒放,不过他又告诉巧珍,再好的戏,也得按着剧本来,不要节外生枝。
王建平在给巧珍过招时就给巧珍讲了《三请樊梨花》的故事,讲完故事后,他就告诉巧珍,“妹子,你听哥说,这回一定要让加林吃点苦头,他真的能咽下这口气,就说明他还爱你,他要是还在摆谱,那就算哥这次的话白说了!”
巧珍一应允了王建平,就说明巧珍的爱情天平已经彻底的倾向了高加林。
三天以后,巧珍就要和高加林在羊马河桥上会面了,如果两人说的好了,这事情就算定下来,巧珍也不想再这样折腾下去了。
生活逼着巧珍不得不为自己的往后做打算,因为现实是很残酷的,在农村寡妇抓娃矮人三辈。巧珍人勤手巧,马拴在世的时候,村子里不管谁家有啥事,都提前给她打招呼,和她商量事情,问她怎样才能把事情办得完满,特别是喜事,更是离不开巧珍,不是请她缝被子、做嫁妆,就是请她布置洞房,剪窗花。洗脸盆上面要剪鸳鸯戏水套双囍,插屏镜,箱子上都要剪囍字,吉祥物,这些都离不开巧珍,那才叫个人前显贵,巧珍也乐于干这些喜庆的事情。自从马拴离开人世,巧珍立马好像变成了麻风病人,人家有啥事都躲避她,就怕她知道,更谈不上来请她了,原先跟她学剪纸的刺绣的那些铁姊们老远就绕着她走,更谈不上来她家再造诣了。
冬夜,长长的冬夜,刘巧珍常常是睡一阵醒一阵,她一会儿出去开门,一会儿又出去掩门,她的潜意识已经指挥不了她的行为,她根本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其实,她是在重复着应承马拴生前的动作,晚上马拴外出,她给马拴留着门。她是多么地希望马拴再一次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哪怕是缺胳膊少腿都行。
马拴走了,巧珍陷入了极度的悲痛之中,整天像个泪人似的,让她无法接受的是自己的命竟然比祥林嫂还苦,恍惚中她总能感觉到马拴的影子,回家路上,马拴好像和她肩并肩;她站在窑口,马拴好像在前场打着梿枷……
巧珍坐在窑口,有时一坐就是一大晌。
让她感到诧异的是,没有了马拴,她的日子竟是这样的难以过活,她真正地体会到了德顺爷爷的话,“寡妇抓娃难哟,这往后拉长过日子还得靠男人!”
巧珍时常回忆起和高加林相处时的情景,自从她把芳心向加林表白后,她心里对加林的爱胜过对她爸她妈,她也曾一度对未来充满了种种幻想。无时不在构想着美满的家庭,幸福的生活。那天晚上,高高在上的加林跪在她的面前向她忏悔,加林的行为真让她好感动哟,从那时起她的心里一点都不恨加林了。一个月来,巧珍一直晚上都睡不好觉,她想了很多很多,她想当年加林民办教师被下后,是她借着打猪草,给高加林送去了甜瓜;高加林赶集卖馍,她跟了整整一个上午,下午又在羊马河桥上等了几个小时,临近天黑才把馍送给了二姨,按个数付给加林了馍钱,并倒贴了一条云烟;在回高家村的川道里,巧珍把一个少女纯真的芳心奉献给了高加林,她又背着家人,多次和加林晚上在玉米地里约会,在麦草垛里约会,给加林吃蛋糕,吃鸡蛋,关心挚爱;加林让她刷牙,她不顾村人笑话,圪蹴在硷畔上刷牙,故意让加林看;她不顾父亲的冷眼,跟着高加林骑车子上县买漂白粉,进行卫生革命;和德顺爷爷去县城拉茅粪,在粪车上,她竟让加林抱了一路,用爱情慰藉加林那受伤破碎的心;那时,她又时常去加林家帮其父母干活;加林工作后,她又多次去县城看他,给他送狗皮褥子……
想着想着巧珍泪如泉涌……
望着煤油灯殷红的灯花,豆大的泪珠沿着鼻洼子流到了巧珍的嘴唇牙齿里,味道苦涩而悠长。
面对高加林不断抛来的橄榄枝,巧珍就是不敢接招。因为巧珍总觉得自己已经破旧了,她现在就像一朵在阳光下晒得褪了色的变了形的野菊花,没有了色泽,没有生机,没有气力。她还能再带给高加林的青春活力吗?高加林还能在她的身上汲取爱情的滋润吗?巧珍不能说服自己。
现在巧珍的心里还很矛盾,这人生的路可咋走呀?刘巧珍坐在炕上,怀里搂着甜甜,她一边抚摸着甜甜,一边在深深地思考着,她将怎样和高加林摊牌,甜甜又将如何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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