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遥站在武仙宫大殿,看着殿前的恸哭,他的脚一直在地上画着圈,想走却又不得走。大殿前的缘弘和冯心宿是怎么回事?杀兄弟,他不仅不会做,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唯一让他动了杀念的是缘礼,但不是用他的手杀,是用他父王的君权和律例。缘弘和冯心宿都是被毒杀,若论用毒,北冕国最厉害的人是谢冲,谢冲这几日一直都在他身边,不曾离开过江波殿。缘遥想了一圈后,还是回到缘熠身上,缘熠最可疑,一旦成亲,就意味着分封去封地,这是冯心宿被杀的最大原因,至于缘弘,可能是顺手捎上去的,也有非杀不可的原因,毕竟,缘熠也是有机会坐上太子之位的人。缘遥眼睛闭了很久,让他头痛的是缘弘的死。失了星宿,让江波殿的头顶始终阴云密布,如今缘弘一死,王宫之内必掀起滔天巨浪。
焦急离开的心情吞噬着他身体的每一个毛孔,浑身像挤满了蚂蚁一样难受。终于在剑洪带着宿卫军离开后,众人也得以离开武仙宫大殿,一出武仙宫大殿,缘遥带着阿郭直奔室女殿。
一路来时,毕宿门、参宿门和角宿门全都站满了侍卫,辛洛要出北冕城堡,怕是插翅难飞。看着空荡荡的室女殿,缘遥悲从中来,如今,就孤零零地剩他一人了,辛洛下落不明,曾经他以为,只要夺下太子之位,守住那个位置带给他的权力,就能守住辛洛,可如今,哪怕一个时辰前她就站在他面前,他也没能留住,再多权也没有意义。
听着长宁阁的谣传,缘遥不知不觉已走到了长宁阁外,殿前正站着剑洪将军和林怀柔。缘遥看了一眼阿郭,他眼里有质疑,仿佛在问阿郭,“可真是中毒了?”缘遥对林怀柔的厌多过怜悯,若不是她贪心,自作聪明,怎会无故招致这些磨难。
“让王妃娘娘受惊了,还有什么可疑之人出入吗?”剑洪的声音在夜里显得格外粗犷,像校场练兵,吼得殿外的侍卫精神都高度集中。
“将军,有句话,怀柔不知当讲不当讲?”说话间,林怀柔已经咳嗽了三声,声音微弱,仿佛一口气提不上来,人就能撒手而去。
“娘娘但说无妨。”
“将军,我看到了辛洛。”
“娘娘先行歇息,下臣这就去搜寻。”剑洪听到辛洛名字时,脸色变了,他想起在金渡镇的私宅,即使在守卫的重重看守下,依旧有人在夜里将辛洛劫走了,即使黑衣遮面,从独伊琴上,他也识出了冯心宿的身份。当晚跟冯心宿一起闯私宅的那几个西夷人至今未查出身份,怀姓冯氏的冯家二小姐何时跟西夷人走得这么近了,直到冯心宿死在武仙宫大殿上,剑洪还是没有追查出来,冯心宿这一死,将这个秘密也永远带入地下了。他眉头拧起,难道辛洛进宫是因为今日冯心宿大婚吗?剑洪转头时看到了缘遥,缘遥在听到辛洛这个名字时,眼睛亮了。
“大殿下。”
剑洪冷不丁的向着缘遥行礼,缘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仿佛,这一声“殿下”与他无关,阿郭咳嗽了一声,才将他从方才在参宿门遇到辛洛的情景中拉回来。
“辛洛在哪里?”缘遥眼神尖锐,像刀子一样在林怀柔身体上下划过。
这一问,问得剑洪直摇头,本身就是一个死囚,又在这个时间出现在北冕城堡,听到也要装作没听到,缘遥倒好,还要主动问人在哪里。这口气,一如廷尉司司寇,摆出了要追查到底的态度。
“殿下还是回江波殿歇息吧,这里有下臣在。”剑洪好意提醒,想趁机将辛洛出现在北冕城堡这件事隐瞒过去。
缘遥哪里能听得进去,就在一个时辰前,他还在参宿门抱住了辛洛,好不容易有了她的行踪,他怎么肯轻易放弃。
“本王与大将军一起。”缘遥一口拒绝了剑洪的善意。剑洪只好怀揣着私心,陪缘遥一起站在廊沿下等。
铃儿又像忠正门那个雨夜一样,大雨落在她的身上,浇着她每一寸肌肤,寒气像针一样扎进她的肉里,带着一身惊恐,她茫然不知所措,只能凭自己的知觉找寻出路。当她被带到大殿前,缘遥站在廊沿之下,阿郭立在他身后,衣服上也落了雨水,天气太冷,缘遥外披一件白色鹤氅,有侍卫在他身后撑着油纸伞。见到铃儿,侍卫也一哄而上,都想用这仅有的一颗脑袋去换个五品官职,缘遥一抬手,侍卫顿时定在了原地,除去了面具,他也真真切切感受到这张脸所赋予给他的权力,他走到铃儿面前,将鹤氅解下,披在铃儿身上,抬手拭去铃儿脸上的雨水,他理了理她的头发,像在参宿门见到她时一样,将她抱在怀中,他的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
“铃儿……”铃儿抬起头,耳边响起辛彦之那一声声呼喊,铃儿,铃儿,“辛彦之”的脸映在她的眸子里,他皱着眉头,眼圈微红。
“你,你究竟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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