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过后,缘弘来了江波殿。缘弘在安华殿想了很久才来。毕竟,缘遥应该也会听说自己的舅父对辛洛王妃欲行不轨。缘遥是在昨晚才听说了此事,也只是听说,缘遥没有过问,也没有表现出震惊或者生气,阿郭也不知道他当时心底在想什么。
看到缘弘,辛彦之和缘遥同时想到了铃儿。想到的点却不同,辛彦之眼里含着敌意,这些人差点儿害死铃儿。缘遥有些迷茫了,他听说了昨日辛勖进宫认亲之事,阿郭讲的绘声绘色,她是辛勖之女没错。
“八弟来了。”即使心中不满,辛彦之仍一脸热情,有着长兄应有和善,让缘弘如沐春风之中,来之前的担忧和惶恐一下子没有了。
“听到王兄回京,王弟心中欢喜。”客套的话儿还是要说的,缘弘一脸苦笑。心中并不领缘遥的兄弟之情,他只看上了江波殿,并没有看上江波殿里住着的这个王兄。来之前,他特意换了一身青色锦袍,让他看上去精神又气派,换了三次衣服才肯出门。
“本王不在宫中这四年,辛苦王弟在父王面前尽孝心。”看着缘弘的脸,辛彦之嘴里的虚伪之言张口就来,也用得心应手,这是铃儿的敌人,便是他的敌人,他虽然说着客套的话,但脸上全无半分热情。
江波殿的空气在兄弟二人对视的一瞬间,像结了冰一般,让演了这么多日缘遥的辛彦之也顿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一对视,辛彦之的心虚也被放大了,拿住茶杯的手在发抖,茶水洒到了他的手上,他。
“殿下,可是茶太烫?”阿郭顺势接过辛彦之手上的茶杯。
“撤下吧。”辛彦之掩饰着自己的心虚。
一盏茶的功夫,武安君缘祁和六王子缘稹也来到了殿前,辛彦之的目光落在缘祁身上,阿郭的提醒在耳边响起:武安君大人手上有骁骑军,性子不是太好。辛彦之虽然早已在画像中和阿郭口中认识了自己的七个兄弟,但见到真人时,他还是紧张了,害怕被识破,害怕露出马脚。
“王兄这江波殿还是如此冷清。”这是标准的“缘祁式”开场白,无论对谁。
“为兄性情寡淡,素日喜欢清静。”辛彦之一听,心中已经不高兴了,但他第一次接触缘祁,还摸不出他什么性子。虽然只是假的缘遥,仿佛缘祁说的就是他,而且还是指着他鼻子说的。这一动怒,将他自己是假的恐惧已经压下去了,此刻,俨然江波殿就是他的。
“太清淡了,没有烟火气,王兄素日跟百官也无往来,人脉差些,也是有影响。”缘祁不管他说的话缘遥爱不爱听,更不管这些话好不好听,这四年,缘遥不在京,军功基本都是他一个人挣下来的,朝堂三公他都没有放在眼里,更何况一个离开京城四年的王子。
“三弟说的是,昨日回京,以后有时间也可多来这江波殿走动走动。”辛彦之咬了咬牙,想想自己是刚回宫,兄弟之间不宜发生口角,便忍下去了。
缘遥站在辛彦之身后,他端详着缘祁,缘祁的到来是嚣张跋扈的,言语之中处处是对他的踩踏,四年不见,他还是一副虎头虎脑相。
“罢了罢了,还是待在我小小的武安王府舒服。”缘祁大着嗓门,辛彦之听了整张脸瞬间僵住了,脸上的假笑也慢慢消失,但他很快意识到,他面前的是他的王室兄弟们,如果这时候他流露出气愤,估计一天之后,他就要被传为北冕国的笑柄,辛彦之没有收起脸上的笑容,他保持着刚刚的假笑,神色平静。
“王兄回宫,可还适宜?”缘稹赶紧跳出来缓解尴尬的气氛。他看着辛彦之,辛彦之着了一件黄色蟒袍,上缀青色的滚边,身形有些清瘦,他腰间束一块碧绿的玉如意。北冕城都说八王子缘弘俊美,今日见缘遥,才觉缘弘不值一提,缘遥容貌清秀,身为嫡子,他身上却处处透着谦逊,这气质是有力量的,让人不知不觉中已臣服,但他的脸上始终有一股克制,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离开四年,变化也大,六弟也高了。”人一多,辛彦之有些乱,他要仔细辨,才能分出眼前的人是他第几个弟弟,他还是怕错,不时抬头看向阿郭,当阿郭微微颔首时,他知道,他演的没错。
来之前,缘稹见了他舅父陆学成,陆学成本是怀姓九宗复氏的家臣,复氏这个姓氏归君王复利后,陆家由家臣变成了朝臣,能力有限,官职不高,做了十年,还是一个左携仆。
“殿下此时更应谨慎行事。”陆学成给不了缘稹意见,他与星宿劝缘遥一样,一直都劝缘稹听话、谨慎。
“稹儿明白。稹儿对太子之位没有非分之想,若是天意在已,稹儿也能当好这个太子,但眼下,稹儿行六,无论正着选,还是倒着排,都轮不到我。”缘稹对这个能力平庸的舅父却十分敬重,或许,是他很小失了母妃,更看重亲情。“舅父,若是嫡王子被立为太子,对稹儿现在的地位,亦或是稹儿的性命会不会有影响?”缘稹算是个孤儿,对脖子上的这颗脑袋,尤其看重。
陆学成对缘遥的一句评价,安抚了缘稹缺乏安全感的心。“缘遥王子颖敏沉毅,非乾纲独断之人。”这话像灵丹妙药一般,治好了缘稹那颗惴惴不安的心,他舅父在朝堂十年有余,他相信老人言。
“四年不见,也长大了。王兄若有什么事,随时吩咐一句。”经过昨夜陆学成的开导,缘稹迅速找准方向,希望能依附缘遥。
就在三人起身要离开时,成安君缘瑞来了,这兄弟几人像是约好似的。兄弟相聚,本是血脉相亲,缘祁却眼神犀利,平日就看不惯缘瑞谄媚的嘴脸,他起身告辞,走到缘瑞身旁时,迎接缘瑞的是一双白眼,凶狠又冷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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