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秦桑神情却有些恍惚,用很轻的声音道:“原来哥哥同我是同母异父,他也是因为这样不愿认我吗?”
张嬷嬷见她一脸受伤的表情,连忙握住她的手道:“姑娘可别乱想,若杨遇真是你哥哥,我不知他为何会不认得我们,但是绝不会是因为他父亲是谁的关系。”
她想得心中难过,低头抹了抹泪,道:“当初你出生的时候,你哥哥自己还是个孩子,成天围在你身边,总是求奶娘给他抱一抱你。后来你长大些了,他常对别人说,自己有个天下最好看的妹妹,谁也不许惹你哭。那时你哭了笑了,他可全放在心上,有一年,他记得你最爱吃饴糖,但是你娘亲怕你坏牙不让你吃,他就偷偷跑出去给你买,很小心地捂在怀里带回来,结果全给捂化了。”
张嬷嬷回忆那件往事,忍不住又笑了起来道:“你哥哥那时可是被夫子们夸赞的天之骄子,哪里做过这种傻事,还不是因为他心疼自己的妹妹,生怕你受了一点委屈。别说只是同母异父,哪怕你们完全没有血缘关系,你哥哥也绝不会不认你。”
秦桑曾经也笃定这点,小时候的记忆太过美好,让她从未怀疑过哥哥同自己的羁绊。
可现在明知道哥哥已经回来京城,他却好似并不记得自己,现在又得知他不是杜世元的孩子,这让她觉得哥哥突然变得十分遥远,不再是自己一回头,就必定会等在那里的亲人。
张嬷嬷望见她的神色,心疼地揽住她的肩道:“你哥哥失踪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咱们谁也不知道。也许有什么不好的事让他忘记了以前的人,也忘记了你,但是只要他还活着,迟早会想起来的。”
秦桑把下巴搁在张嬷嬷肩头,轻声道:“如果他一直想不起来,或者他根本不愿想起来,我是不是就再也找不回我哥哥了。”
张嬷嬷听得心中一痛,随即摸着她的发顶,觉得这孩子实在命苦,可自己除了陪着她也没有别的能做的。于是抹着泪道:“都怪张妈妈没用,不能帮姑娘分担,若是可以,我每天就坐在长宁侯府门口,非骂到他想起来为止!”
秦桑被她逗笑了,低头抹了下泪道:“张妈妈才不会没用,若没有你陪着,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呢。”
两人就这么又哭又笑地说了会儿话,今日之事实在太过颠覆,秦桑直到晚上回到卧房都不敢完全相信。
那晚她做了个梦,梦到哥哥走到她面前,温柔地和她告别,说他们本来就不是一家人,迟早都要分离。
醒来后她好像又回到了曾经在庄子里的那些夜晚,被深不见底的孤独包裹住,而这次的痛意更为彻骨:她可能再也找不回曾经的哥哥了。
过了几日,成安见秦桑心情始终郁郁,恰好金潭河的画舫里请了江南知名的乐师演奏,画舫会停留整整一个月,邀请京城的贵客们上船赴宴听曲。
而成安不知哪里来的银子,买下两个席位,带秦桑一起上船听曲。
秦桑知道他是为自己担心,她也确实想去听听曲、散散心,谁知两人刚来到船上,竟撞见了正坐在席间喝酒的陆昭。
成安皱起眉,本能想要带她转身下船,可秦桑却直直盯着陆昭身旁,只见那人襕袍方巾,一副文士打扮,早已没有战场上的凛凛寒气,竟是长宁侯杨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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