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胤礽转身离去,只留下满室无法填补的紧张和肃杀。康熙帝面对跪了一地的曹家诸人,心底叹息不已,这件事,怎样才是个了局呢?
“启奏万岁,一民女求见,自称是昨夜事情的主犯,请求发落。”太监的奏报,终于稍稍缓解了室内的紧张。
“哦?带她进来!”康熙帝来了兴趣。
屋门开处,一个纤细袅娜的身影旖旎而来,淡青色湖水丝绸纱衫,同色暗竹印花垂地长裙,低首敛眉,静悄悄走到康熙帝面前跪下,口吐香雾,道:“民女陈颦如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熙帝看着面前这诚惶诚恐、惴惴不安地跪在地上的婀娜身影,眼前浮现着昨夜园中那清越的琴声,不由得声音放柔和了许多,轻声说:“平身吧。你说你是主犯,你怎么会是主犯呢?朕还要感谢你呢,如果昨夜不是你出声提醒,恐怕朕多少也要受伤啊!”
“万岁在民女房舍遇险,无论如何民女都有不可饶恕的罪过。民女祈求万岁革除民女今年秀女大选的资格。民女不配参加选秀了。”颦如说着,想着昨夜外祖母孙老太君所教的言辞,想着即将面对的命运,忍也忍不住地泪光莹莹。
“你要参加秀女大选吗?曹寅,这是怎么回事?”康熙帝对这个消息易发兴奋了,转身询问地望向曹寅。
曹寅急忙回奏说:“启奏万岁。此女是臣妹曹宛之女陈颦如,其父陈玉卿生前是江宁盐运司副使奉直大夫,按照朝廷法度,符合品级职位的汉臣之女虽可免于参加秀女大选,但其父母过世时向臣交代,为上报皇恩,此女在到达选秀年龄时,必先参加选秀,如落选方可再行聘嫁,因此臣母将她自小接进府来,养至今年十四岁,一直以秀女规范加以教导,以待参加选秀,故此从未谈及婚嫁。今日发生此等事情,奴才想着,她这参选秀女的事情,估计也就不可能了。”
“不会不会!”康熙看着面前侍立的颦如,泪光点点,娇喘细细,弱不禁风,急切中连忙说:“朕一向赏罚分明,怎会因为这点子小事就取消她选秀呢!朕保证她一定会中选!”
这话听在曹家全家人耳朵里,无异于天外纶音、开蒙大赦一般,尤其那句“这一点子小事”,竟然是将前面太子遮掩不过去的刺王杀驾事件轻描淡写一笔购销了,于是全体齐齐跪下磕头:“多谢万岁天恩浩荡!多谢万岁不予降罪!”
康熙帝听到这齐声谢恩,方回悟过来自己刚才的话说得急了些,但原本也没有想再深地追究曹家,笑笑说:“算了。昨天的事情,既然那丫头和曹颜都已经以身抵罪了,朕也就不再追究了,这事情还是隐瞒过去的好,就按照正常丧事来发送吧。只是尔等更要仔细教导子弟,府中来往人等更需严谨,万不可以再出现这样的状况。至于这陈颦如参加选秀的事情,依旧按原计划执行吧!”想了想,又问了一句:“姑娘,现在已经三月了,还有两个月时间就要大选了,你父亲早逝,谁送你进京?”
“禀万岁,民女家中人丁萧条,我父本是单传,民女亦无兄无弟,近支已无什么亲近人了。这些年全凭外祖母及舅氏抚养,民女一切全仗舅父安排。”颦如轻言细语间有说不出的苦楚。
“禀万岁,臣兄长曹宣之子曹頔、曹颀及臣子曹颙,均已成年,臣原本想亲自送外甥女进京,一并为子侄捐前程,臣也深知由臣家出面送她入京不合礼法,但也实在是事出无奈,如今家中又添丧事,臣一时也无完全之策,还请万岁圣断!”曹寅道。
“孙嬷嬷,你的意思呢?”康熙问。
“万岁,老奴一向在宫中奉职,刚解任告老回乡几年,可怜我这小女就过世了,只留下这弱女一人,孤苦伶仃,老奴本想为她安排好一切,也算对得起我那苦命的女儿了,老奴只求万岁垂怜,能让她安然度日,老奴就感恩不尽了!”孙老太君说着,老泪纵横。
“朕不日即将回京,那就另派一小船,让陈姑娘跟随朕的大船一起入京吧。入京后朕先安置在宫外暂住,待选秀日时直接参加殿选即可分派殿阁了。陈姑娘,你觉得这样可否?”康熙帝柔声询问道。
“民女遵旨!”颦如躬身回答。
“你在这江南生活惯了的,一应用品,恐怕宫中未必合你的意。虽然宫中有规定,秀女不得带东西进宫,不过朕特准你收拾些你自己日常动用的物品,一并随船带去吧,省得想家了!”康熙帝无限体贴地吩咐着。转身轻声对身边大太监魏珠说:“派几个人,去陈姑娘住所描画了图样,尽快回去安排把延禧宫按照图样修缮一下!”
就这样了吗?就这样,我的生命就被分割成两部分,我就要走进宫室了吗?是不是我走进宫室,曹家,若容哥哥,就都安全了呢?颦如怅然地听着看着眼前这一切,觉得那么不可置信那么虚无缥缈,可是她却明明在曹家所有人脸上,看到了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和无限期许的快乐!
若容哥哥,从此,缘已尽,而情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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