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都在外面候着呢,既如此,余夫人请吧。”李樊率先起身。
“好。”余夫人抚了抚衣摆站起身,神色从容的抬了抬手,示意李樊先请。
二人一前一后出门,温周随其后。
“母亲。”余修一慌,快步走过去将余夫人拉到了一旁,“母亲,我已经派人去寻父亲回来了,您再等等,等父亲回来就没事了。”
“修儿。”余夫人安抚的拍了拍余修手臂,昂头看着他,“你不是小孩子了,昂藏七尺男儿,不可将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
“可那是我的父亲,是您的夫君,他不是别人。”余修不明白,他们可是至亲的一家人啊。
余夫人缥缈的笑了笑,慈爱的点了点余修鼻尖,“傻孩子,娘都仰着头才能够的着你了,那么大个子,怎么还这么天真呢?”
“母亲!”余修红着眼,抬手擦去了余夫人眼角的泪花。
“你是你父亲的儿子没错,可他,却不止有你一个儿子啊。”余夫人苦笑着叹息了一声,“高门大户不过看似锦绣罢了。”
余夫人吸了口气,语重心长的嘱咐余修,“修儿,若是母亲有个什么万一,你切不可再浑浑噩噩下去了,也别再留在余府了。”
余修摇头,声音都有些发颤,“母亲,您胡说什么呢,您不会有事的,父亲不会不管您的。”在余修看来,这并不算什么大事。
余夫人苦笑了笑,没再说什么,掠过余修往前走去,“李大人,走吧。”
李樊点了点头,几人再次往府门口去。
温周目光落在前面的余夫人身上思量着什么,身后倏地响起异动,他扭头朝后看去,一直跟在后面的余修不知何时没了踪影。
温周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圈,旋即若无其事收回视线。
“温周。”穿过垂花拱门,余修从另一个青石路走出,跟在了温周身旁。
温周淡淡应了一声,脚步放慢了些许,同前面的李樊拉开距离,“可打听清楚了此事的来龙去脉?”
余修愣了愣,“什么?”
温周眉头一皱,偏头瞥了眼余修,“你方才不是去了解事情经过了?”
“不是。”余修摇了摇头,“那些不是关键,如今能救出我母亲才是头等大事。”
温周心里一沉,“李樊不是一般人,你莫冲动行事。”
余修面色明显滞了滞,旋即摇头,“你放心好了,我有分寸。”
见他十分笃定,温周便也不再开口。
几人刚踏出府门,百姓们一眼瞧见余夫人,怒火骤起,立时炸开了锅,李姓男人更是疯了一般朝余夫人冲去,幸被京武卫拦住。
“毒妇,今日我定要与你同归于尽。”男人张牙舞爪,拼了命的往前扑,“我孕妻即将临盆却生生被你们打死,一尸两命,还有我女儿,她才两岁啊!”
男人泣不成声,痛苦不堪,看的围观众人忍不住抹泪,大骂余夫人蛇蝎心肠,要求即刻处死。
余夫人面色有瞬间的惨白,那张满是病容的脸更难看了几分,被婆子扶着才勉强撑着。
“闭嘴,你们休要胡言。”余修挡在余夫人身前,大声威喝,可那些百姓这会儿都不买账,连同余修都被骂的一文不值,碾入尘埃。
余修这辈子都不曾被那般污秽的语言骂过,愤怒,悔恨,难堪,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那种鄙薄与轻视,让他第一次痛恨后悔昔日的荒唐。
从高高在上被生生拉下泥潭,奉承仰望都化为了鄙夷,余修前所未有的耻辱,羞赧的他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余夫人心疼的握了握余修的手,从他身后走了出来,俯视着台阶下的百姓。
面对如此局面,虽成为众矢之的,可她依旧不露怯色,不曾失半分贵族主母风度。
“这户人家状告的是我,与我儿无关,累不及家人,还望大家莫牵连无辜,诋毁我儿。”余夫人抵着所有指摘谩骂,护在余修身前争辩,怎么骂她都可以,可儿子,是她的逆鳞。
“母亲。”余修眼睛通红,是他太懦弱了。
不远处的温周看着这一幕,移开视线看向了天际,眸中透着几分缥缈,不知在想什么。
余府门前因着余夫人的出现,沸腾开来,百姓们群起激愤,场面几欲控制不住,终是李樊出声止住了喧哗。
“聚众闹事,妨碍公务,论罪三十丈!”李樊刺啦一声抽出长刀,凶神恶煞的吓唬他们,人们听了这话,立即住口止了声。
李樊冷着脸打量了一圈,见都安份了,才吩咐几个官差,“凡与此案有关者,通通带去府尹衙门。”
官差应是,立即分散出了一条路,抬上女童尸体,一队人浩浩荡荡往府衙而去。
余夫人是官眷,尚未定罪,是乘坐马车去的,围观百姓们从余府又辗转至府衙,皆想知晓此案最后定论。
京武卫借地办案,府尹早早就备好了一切,连仵作都候在公堂等着了。
外面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李樊阔步走上高堂坐下,下首的李姓男人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大人,求您替草民做主啊。”
李樊,“你叫什么名字?何方人氏?”
男人跪伏在地上,“草民李九,城东的。”
李樊眯着眼又问,“李九,你可知晓诬告官眷是什么罪名?”
李九怔了怔,随后毅然点头,“草民知晓,草民所言句句属实,若是诬告,草民愿意接受所有惩罚。”
李樊点了点头,让李九将来龙去脉阐述一遍。
“是。”李九磕了个头,哽咽着娓娓道来,“草民在城郊有块祖传的地皮,位置不错,经常有达官贵人寻草民想买,都被小人拒绝了,想保住老祖宗留下的这点东西。”
“就半个月前,余府的下人突然寻上了我,称愿意出三千两高价买了,草民不同意,他们就三天两头的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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